崇映三十五年,南燕國,京都皇城。
原本金碧輝煌的皇城在這陰天蔽日的天氣下顯得格外的陰沉,空中不時飄著陣陣細雨,正逢年關,氣候陰涼,瑟瑟寒風迎麵襲來,刺骨至極,使得榮淩嵐裹緊了身上的棉衣。
狹長的官道她足足走了半個時辰有餘,前方帶路的宮人不曾轉身卻控製著與她兩丈有餘的距離。
這還是她第一次真正踏足到這個國家最有權威之地,心中不免謹慎起來。
身旁不時路過幾名宮人,男女皆有,但皆是一臉愁緒,麵容低沉,沒有一人神色放鬆。
隻因半月之前,淑妃娘娘離奇身亡,這樁命案的真相久久未曾查明,皇帝大發雷霆,案子經過這麼一段時日的發酵,已引得整個皇宮人心惶惶。
若非銀兩豐厚,再加上知府的請求,她還真不願接下這樁命案,隻是當時請她之人不願透漏姓名背景,極其神秘,讓她有些疑慮,不過隨即又想她隻為查案賺錢,也不必知曉的太多,但進了這皇宮她才知道事情並非如此簡單,開弓沒有回頭箭,隻能硬著頭皮完成任務了。
“藍公子,到了。”宮人領著她到了一扇緊閉的龍紋大門之前,停下了步子,朝榮淩嵐恭敬地福了福身子。
榮淩嵐點了點頭。這皇宮氣氛著實太過冷清,原本正值年關,當是置辦年貨之時,皇宮應當更加熱鬧才是,看來這位淑妃娘娘的死確實影響不小。
榮淩嵐正要進去,那位男宮人卻在她身旁告誡,“公子隻管進去便是,奴才就在門外候著。”說罷直接推開了大門,恭敬地站到了大門旁側,口中還不忘喊了一句“藍公子帶到。”怎麼聽都感覺像是把犯人押上堂審問的感覺。
這一推門,頓時引來了所有人的注意,大殿中幾乎跪滿了一地的人,但卻沒有一人敢出聲,垂著頭似乎都在等待著淩遲,這一推門,似乎解救了他們,他們宛如鬆了一口氣一般將視線投向了門口那位個頭瘦小,長相普通的小公子身上。
不敢怔愣太久,她提著必備的小箱子,走到了大殿中央,隻一眼便掃到坐在龍椅上的人,未曾停頓,跪下身子端正的行了一禮。
皇帝撐著腦袋,雖已年過四十,但仍舊能看出那出眾的五官輪廓,年輕時應當也是風流倜儻的。
他的神色看起來怏怏的,該是好幾日沒有合過眼了,有些疲憊,聞聲,抬了抬眼皮,輕飄飄的掃了她一眼。
“你便是傅相舉薦之人?”皇帝的聲音顯得十分有氣無力,似乎並沒有將他放在眼裏。
堂內也跪著不少身份不俗之人,見他一介絲毫不起眼之人竟要擔此重任,皆是搖頭低歎。
傅相?又是何人?她抬頭看了一眼周圍,並未見上次去尋她的黑衣男子,奇怪,找她來查案,卻沒有人來介紹她的身份,難道便是如此…敷衍的嗎?
正猶豫要不要開口之時,一黑衣男子便走到了她的身側行禮道:“回皇上,他便是相爺舉薦之人,陛下若是沒有其他吩咐的話,可以開始了。”男子聲音冷酷至極,若不仔細聽,如同一個機器。
“齊將軍,您莫不是在開玩笑?這麼一個來路不明之人,怎可去動淑妃娘娘的身子,乃是大不敬,真是荒唐!”齊楓的聲音剛落下,便傳來一聲蒼老的低諷,榮淩嵐明顯感覺到身側之人身上的氣息冷了半分。
“薛太尉莫不是在質疑我們相爺?”齊楓冷然道。
“此等重要之事,難道他竟未到場?”薛太尉反問道。
“陛下將此事交給了我們相爺,太尉竟這般質疑,莫不是對陛下有什麼意見?”齊楓一針見血道。
“你胡說八道什麼!”薛太尉被激的啞口無言,恨恨的瞪了齊楓兩眼。
雖然榮淩嵐不知他們口中的傅相是何人,但聽他們的對話,可見都是正品高官之列,官員之間互相看不順眼的十分常見,跟她便沒有什麼關係了,隻是這位傅相......何故要找上她?
便隻因為她這兩年來在京城打下來的名氣麼?
“罷了,既然是傅相舉薦,便開始吧。”似乎不願聽他們再爭論下去,皇帝皺眉道。
說罷,幾名宮人便走到大殿旁側掀開了那層遮蓋極厚的簾子,露出了那口深色的棺木。
榮淩嵐還未注意到,原來淑妃娘娘的棺木竟然就置放在此,不過已然半月有餘,雖然正值寒冷的冬季,可在這裏並沒有上好的存留屍體的辦法,何以沒有任何異味傳出來呢?
榮淩嵐稍稍行禮,便走到棺木旁,命人推開了棺蓋,入眼的便是那容貌絕美的淑妃娘娘,果然如她所料,屍體保存的極為完好,再加上臉上精致的妝容,身上華貴整齊的穿戴,如此躺在那裏,栩栩如生,不知道的或許以為她隻是睡著了。
屍體旁放置的便是各種珍貴的陪葬寶物,如此排場可見這位淑妃娘娘的身份之尊貴。
殿內幾乎所有人的眼睛都投放在她的身上,似乎隻要她行差踏錯一步,便會落入萬丈深淵。
她打開木箱,便見裏麵整整齊齊的放置著一些必備的物品,隻是這些工具,在場之人皆是聞所聞未見所未見,她取出一雙與膚色相近的手套戴在了手上,之後便靠近了棺木。
靠近屍體,便便聞到一陣奇香,與平日裏遇到的案件不同,即便屍體再保存的完好,氣味卻是不好隱藏的,這屍體不說是難聞的腐臭味,反倒是這般濃烈的奇香,倒是有些蹊蹺了。
她動手查看了屍體的幾個重要部位,隨後便又命人準備了幹淨的水和布巾,對於她這般奇異的查法,更是引起了眾人的側目。
她將布巾用水浸濕,伸手便擦去了淑妃臉上精致的妝容。
這一舉動不免又引起了一陣議論。
“她這是作何?這不是對淑妃娘娘的遺體不敬麼?竟抹去了妝容,這......”
榮淩嵐未搭理這聲音,放下布巾,淑妃臉上的妝容已被擦去,便露出那張蒼白暗沉的臉,這般想來,方才那精致卻有些濃的妝容似乎還透著一絲的詭異,此刻這模樣看起來才像是一個死人應當有的樣子。
雙唇蒼白如紙,口中沒有異物,用銀針刺咽喉也並未發黑,並非像是中毒的樣子,身上也沒有什麼致命的傷口,看來…這淑妃的死的確不簡單,難怪這宮中的仵作都查不出,竟高價懸賞。
見她沒有動作,眾人還以為她也束手無策了。
“小夥子,若是束手無策便提早來請罪吧,或許還能留你一個全屍。”薛太尉悻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