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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窩在丁香院裏兩三日,諸葛輕歌和雪箐的病、傷都有所好轉。

這一日午間,雪箐坐在諸葛輕歌床邊小榻上沉思,忽而聽見帷帳中傳來諸葛輕歌起身的聲音,再接著她便聽到諸葛輕歌說:“午後我們出去一趟。”

雪箐問道:“我們要去哪兒,是否要備齊車馬?”這兒必須有件需要提及的事兒,新式算法雖然沒能讓諸葛輕歌得償所願,可也不知是楊老還是秦睿的手筆,秦家的家仆待丁香院是越發尊敬了,就連出門也有人套馬備車。不

“不用,我們出去散散心。”諸葛輕歌掀開帷帳,任雪箐服侍自己更衣,她偏頭看雪箐動作,神情祥和平靜,“總不能什麼活計都讓你幹了,路上我們去牙行看看有沒有丫頭小子,帶回來熱鬧熱鬧。”

“是院裏的家仆用的不習慣?”雪箐動作一頓,而後問。

諸葛輕歌輕笑,“自己家裏,還是得住著自己人,住些個別人家的走狗,算什麼?”整個丁香院除了雪箐,剩下的家仆幾乎都是諸葛鈺的人,先前沒有動手,隻是因為騰不出心思,現在奪權大計被迫擱淺,她可不會再放任下去。

雪箐也沒覺得不好,伺候諸葛輕歌吃飯後就去準備了。

睿王府位於京城最熱鬧的東大街上,距離皇宮僅有三條街。東大街熱鬧非凡,大街兩側皆是攤販,門店周全,賣各式貨物的都有,不論是玩樂場所,還是群賢論居,一應俱全。二人從正門出去,諸葛輕歌被門旁掩麵哭泣的美貌姑娘吸引了目光。

她玩味的看向雪箐,揶揄道:“這一幕,似曾相識啊。”

“主子!”雪箐麵紅耳赤。

再往另一側看去,那兒也有一位掩麵啼哭的女子,諸葛輕歌目力甚佳,一眼看清二人麵前都放著一張木牌,上書‘賣身葬父’幾個大字。

諸葛輕歌眸光閃了閃道:“我們過去看看。”卻被雪箐一把拉了回來,她搖頭解釋道:“主子,那些人你可不能買進府裏。”

“為什麼?”

“你看看她們的手,柔夷細細,一看就是被家裏嬌生慣養的;再看她們衣服的裏襯,上好的絲綢,哪一家需要賣身葬父的窮人用得起絲綢做的裏衣?”雪箐細細道來,“這王府外頭每日都有賣身葬父的,可十有八。九,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諸葛輕歌思忖後笑道:“我明白了,她們的目的是為了進王府。”

“對,她們是為了王爺來的。”雪箐想了想,在諸葛輕歌耳邊輕聲細語,“她們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可是注定要失望了,我們王爺不近女色,這府內六位夫人,從沒見王爺在她們房內留宿過。鈺夫人那兒王爺也從來沒有去過,那些王爺偏寵她的傳言,都是她自己編造的。”

惹得諸葛輕歌輕笑不已,“你說漏了,王爺也從不到王妃的丁香院留宿。”

雪箐怔愣了一會兒,也笑道:“您是個有福氣的人,王爺遲早會來丁香院的。”

隻要大權在握,秦睿來不來無所謂。諸葛輕歌心中想,她邁著細步往前走,欣賞起古代的街景來。途徑胭脂鋪子,還為自己和雪箐買了些胭脂,而後兩人才折去牙行。

牙行是買賣人口的場所,一進門,便有腰寬臀肥的女人招呼:“兩位貴人,你們要買什麼,我這兒剛進了一批新貨,年紀小好打磨,都是死契!”

“我們主子要挑幾個丫頭小子,上等貨給我們瞧瞧。”雪箐聲音拔高兩個度,聽著很有氣勢。

“好咧好咧。”那女人搓搓手,邊走邊自言自語,“是貴客,今天要賺大發了。”

不一會兒就有十幾個丫頭小子被送到兩人麵前來,他們都被鐵鏈鎖住雙手雙腳,不算蓬頭垢麵,可卻精神萎靡,雪箐不滿的挑眉:“薛婆娘,你想不想做生意的?”言下之意,是對這些人不滿。

薛婆娘連著唉喲了好幾聲,“貴人啊,這是昨日剛到的貨,也是我花大價錢從淮南買回來的,他們以前可都是公子小姐,個個識文斷字,又聰慧,可不是一般的貨能比的。”

諸葛輕歌二話不說,拉著雪箐就要走,薛婆娘連忙拉著:“別啊,您再看看,我算您便宜一點。”

“多便宜?”諸葛輕歌聽到了自己想要聽到的,終於開口。

“一個五兩銀子。”

諸葛輕歌微微冷笑:“六個十兩,愛賣不賣。”

薛婆娘拍著大。腿道:“沒有這個道理,十兩銀子我還收不回本呢,不行不行!”

諸葛輕歌抬步就走,雪箐稍稍猶豫,在京城裏一個丫頭的市價是二兩銀子,而一個小子的市價是四兩銀子,若是成年男女,都得八兩銀子起步,六個十兩,她聽著也覺得不實際。可雪箐還是乖乖的跟著諸葛輕歌走了,兩人剛走出門,薛婆娘就追了上來,滿臉心痛道:“就按照姑娘你說的來,不過你可不能往外說。”

“多謝了。”諸葛輕歌奉上柔美的笑容,點了六個看上去精神點的丫頭小子,三男三女,而後就帶著驚訝不已的雪箐走了。

“主子,你太厲害了。”許久,雪箐憋出了這麼一句話。

諸葛輕歌挽了挽碎發,“那些人麵色潮白,肯定許久不見陽光了,說是新來的貨,不知在房子裏關了多久。”

這又讓雪箐一愣,她問那六個丫頭小子,他們誠實的點頭。簽了死契,他們的性命隻要諸葛輕歌一句話便可以決定,定不會欺騙二人。

“那個薛婆娘,滿嘴荒唐話,也不怕死後被割舌頭。”雪箐羞惱的道。

諸葛輕歌卻並沒有放在心上,看著幾個孩子的目光平靜而溫和,像極了春天湖麵的水,讓人心安,她道:“我院裏的人,忠心是第一條,其他都無所謂。”這是安撫,也是敲打。

孩子們老成的很,個個點頭,低頭不語,全然沒有一點孩童的活潑。

回到府裏,安置好孩子們後,雪箐給諸葛輕歌送去晚膳,她伺候著諸葛輕歌吃飯,在諸葛輕歌看不到的地方,麵露猶豫,等到諸葛輕歌飯後要去看書,雪箐跟過去伺候筆墨,半晌突然道:“主子,今日我聽說了一件事。”

“嗯?”

“昨日鈺夫人大發雷霆,還扣了許多家仆的月例。”

“誰又得罪她了?”諸葛輕歌隨口應著,看了一遍左邊的書,而後全然將上麵的內容默寫下來,字跡娟秀。

雪箐一一道來,“這還要從前日說起......”前日京城世家王家給老夫人辦壽宴,宴席布置得很精致,其中有一樣鏤空屏風上的繡作格外靈動,引得了賓客一致的好評,睿王爺秦睿也被邀請去參加壽宴,他在宴席上認出那樣繡作是他母親閨房時的繡作,曾經藏於秦家庫房,秦家大難後被收於國庫,不知怎麼的,僅落入了王家手中。

秦睿怎能容忍自己母親的繡作流落在外,他向王家求取,被王家老夫人婉拒。

“王爺從壽宴回來後便不言不語,隻是將自己關在書房裏。鈺夫人聽說了這件事情以後,昨日備了厚禮去王家求繡作,聽說連門都沒有進去就被人趕了回來。”雪箐說罷,又是一聲歎惋。

諸葛輕歌輕搖了搖頭,“我說她怎麼一直沒來找我們麻煩,原來是被這事給拖住了。”她想了想,放下毛筆,笑容漸漸深長,“雪箐,機會送上門來了。”

“什麼機會?”

“讓王爺親自來見我的機會,你去找個小子,讓他去請一位木匠上門來。”諸葛輕歌再度提筆,在紙上畫著什麼,雪箐少有的遲疑,“主子,你想要做什麼?”

“幫王爺拿回繡作。”一字一頓,斬釘截鐵。

雪箐笑了起來,“他們好幾日沒吃飽,哪裏有力氣,我親自去一趟,還快些。”

“早去早回。”諸葛輕歌頭也不抬,仍舊專注於自己的畫作。

匆匆離去的雪箐和專心致誌的諸葛輕歌都沒有發現,在昏暗的屋簷下有一個影子鬼鬼祟祟的離開。

很快,雪箐便帶著木匠回來了,二人衣裳都有些雜亂,木匠更甚,上氣不接下氣,進門後大喘了好幾口氣,這才給諸葛輕歌請安:“小人信德見過睿王妃!”

諸葛輕歌將一張圖紙遞給他看,而後問道:“這上麵這樣東西,你能不能做出來?”

信德看後,驚訝不已,連連讚歎,“這真是太精巧了,小人學了一輩子的木匠活,從來沒有想過木頭還能這樣用!”

“王妃,請務必讓小人做這個東西,小人可以分文不取。”信德捧著圖紙愛不釋手,生怕被諸葛輕歌奪走。

信德也算是京城裏一位出色的木匠,他祖上好幾代都是做木匠活的,什麼東西能讓他怎麼心動?雪箐也去看圖紙,看後卻徹底沉默下去,她驟然間看向諸葛輕歌,目光炯炯,好似有星火在燃燒。

保證第二日送上門後,信德帶著圖紙離去,門還沒關上,楊老過來了,他送給女主一封書信,簡而概之:“王妃,您吩咐的事情老朽已經辦好了,事情呢都寫在信裏,您看了也就明白了。”

“多謝您老。”謝過楊老後,女主親自送他出院,目送他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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