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萬俟凜?司璃音驚得急忙睜開眼,坐了起來。
“小姐怎麼還沒有歇息?”
進入房間的原來是籠花。她來房間裏換燭台。
司璃音若有所思地點頭,再重新無聲地躺下。
今夜是洞房花燭夜,花宵苦短,如花美人在身畔。萬俟凜當然是去司如煙的玉煙軒。
司璃音唇角牽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出來。
她寧願覺得自己是胡思亂想了,也不願以為她是多想了。
第二天天亮地蠻早。司璃音跪坐在鏡子前有一搭沒一搭地梳著自己的長發,明眸中波光閃爍,明顯正想著什麼事情。
“小姐!”籠花打著水從外間進來,見著司璃音這副心神不在的模樣,心裏詫異便驚呼。
“小姐還得去玉煙軒請安呢。”籠花小聲提醒道。
請安?司璃音握著梳子的手便一頓。
司如煙被萬俟凜封為儒人。雖然之前萬俟凜免去了自己對側妃王氏每日例行的請安;但昨天司如煙才剛進來......
“是我疏忽了。”司璃音隻一瞬便想清楚了所有,淡淡說道:“那便快些梳妝吧。”
籠花便急忙放下手中的活,淨了手拿起梳子。
她心裏暗自想著,我一定得給小姐梳個最漂亮,最好看的發式!好把二小姐比下去!
司璃音已從鏡子裏看見了她的神情,眼神便忽然不複方才的溫婉,而是變得淩厲起來:“籠花,你在做什麼?”
“啊......”籠花手抖了一下,又暗自咬牙,“......我在給小姐你梳頭呀。”
司璃音無奈地闔上眸子。
“我知道你心裏打什麼鬼主意。”她頓了頓才說,“別想著爭奇鬥豔。就梳最普通的發式吧。”
她又不是閑得沒事做。何必要費工夫費精力與司如煙爭風吃醋?
“小姐......”籠花撇著嘴,神情忿忿的。她是真的不想司璃音到了王府還被趾高氣揚的司如煙壓著。
“一時的搶出風頭如何?梳妝得比她醒目又如何?她始終都是儒人,而我始終都是位居於下的妾侍。隻要身份不變,所有的明爭暗鬥最後隻會是一場又一場的死循環。”
司璃音聲音清淡,卻用最清淡的聲音講著最樸質的道理。
籠花聽得愣在原處。
她很驚訝於自己一直乖乖呆在國公府的小姐居然說的出這樣的一番話來。
“小姐,你怎麼會知道這些道理?”
“這是道理麼?”司璃音揚眉反問。
“奴婢也不知道,可是聽著細想還蠻有道理的。”籠花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
“當你死過一次之後,”司璃音在心裏默念著,“你就一定會明白這些,‘道理’。”
司璃音到達玉煙軒的時候,她看見不少人帶著笑容在玉煙軒裏進進出出。
人都是懂得趨炎附勢的。司璃音想到這兒,有些想笑了:看來萬俟凜王府裏的人都還算聰明的。
籠花遞了帖子進去。等了一會兒,她才急匆匆跑出來扶住司璃音。
“小姐,司儒人讓我們進去了。”
司儒人?司璃音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揚了揚:這個稱呼讓自己聽著可真磨耳朵。
“姐姐,我們又見麵了。”
司如煙儼然長進了不少。還曉得在人前對著自己恭恭敬敬,而不是刻薄尖酸。
花廳裏橫陳著雕著精美刻紋的貴妃榻上,司如煙穿金戴銀,麵色紅潤而又姿態慵懶地躺在上麵。
“妾氏見過司儒人。”
司璃音一臉平靜。甚至沒有理會甫一進屋時,司如煙對自己的話。
司如煙麵上閃過一絲狠色。半晌又嬌聲笑了笑。
“我和姐姐說幾句話,柳絮,你帶著籠花先下去候著。”
柳絮便急忙去扯籠花的衣袖,嘴上還說著:“籠花妹妹,我們先下去罷。可別打攪了主子們敘舊。”
司璃音沉眸。司如煙和柳絮一主一仆,嘴上這皮笑肉不笑的套路,又是誰教給她們的?莫非是皇貴妃?
柳絮並非人如其名,事實上她人長得人高馬大,體格和一個同齡男子無異。籠花掙脫不得,隻好著急喚著:“小姐......”
這畢竟是在王府。諒她司如煙又敢如何?
司璃音放下心,朱唇輕吐安慰籠花:“你出去候著吧。”
她用目光告訴籠花――不必擔心。
“姐姐......”此時花廳裏隻有司如煙和司璃音兩人。司如煙沉吟著。
“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人了。”司璃音淡淡說著,“你也不必裝腔作勢了。”
“哈哈。”司如煙誇張地笑著,頭上戴的步搖一晃一晃,閃著司璃音的眼睛。
“司璃音,你是國公府的嫡長女,自然是我的姐姐了。我叫你為‘姐姐’,有何不對?”
司如煙湊到司璃音白淨的麵前,輕笑著說著。
“你想不到會有今天吧?”司如煙話語裏是難掩的得意,“你肯定想不到!”
“你想不到......貴妃娘娘會保下我,還把我嫁進王府;你恐怕更想不到......王爺會封我為儒人!姐姐,你自詡聰明,卻連這也想不到!怎麼,你沒什麼想說的嗎?”
“哈哈哈哈哈......”司如煙笑得更加猖狂了。
司璃音靜靜看著她此時張狂的模樣,“司如煙,成王敗寇。你是贏了,我自然也沒什麼要說的。可是你得記得,沒有人是會贏一輩子的。”
也沒有人是可以依靠別人贏一輩子的。
司如煙聽著司璃音冷淡的話語便停止了笑聲,神色變得冰冷中帶著一抹憤恨:“巧舌如簧!”
司璃音略微笑了笑,沒有急著反駁她。
司如煙見司璃音這副無所畏懼的模樣,氣得起身在花廳了走了幾個來回。
她又忽然停住,衝司璃音詭異地笑了笑,去了裏間。
“你等著!”
司如煙大笑著,將一方帕子扔到司璃音臉上。
“好好瞧瞧這是什麼!”
司璃音心裏有些冒火了。
“看來我這個姐姐還有失職,竟然沒有教給你基本的禮節。”
司璃音將那方帕子抓在手裏,聞到有淡淡的血腥味。但她並不多看一眼。
“你確定不看一眼嗎?”司如煙難掩聲音裏的激動。
“司璃音,貴妃娘娘明明把你和我一起送到王府,可隻有我一個人與王爺成了禮。你難道不知道是為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