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司穿過人群到中間來,身上穿著的灰色的工作服,寬寬鬆鬆的款式將他高大的身軀勾勒的筆挺如鬆。
短齊的黑發,那五官在人群中就是惹眼,眉很濃,眼角微微上翹,像遙遠的星星,帶著迷蒙的光。
周德貴像是拉著靠山,湊到周司身邊就嚷嚷:“看看那不要臉的女人,當初得虧是你先趕走她,不然臉都被她糟蹋光盡。”
周司沒說話,瞥吳又輕一眼,她鼓著腮幫,眼本來就大,這會氣呼呼的,像那牛眼似的。
“你給勸勸,讓她別在這丟人,那是男人的事。”
周司還是不說話,徑直朝周德貴拖拉機車頭的位置走去。
周德貴討好地緊跟著,對於任何機器他一竅不通,這車是他姐夫的,他借來開還使壞了,是周司幫他修好的,看著周司手上拎著工具包,以為是幫他修車的。
“兄弟,你甭看,我檢查過了,這車頭沒撞壞,不礙事。”
周司還是不吱聲,沒人知道他葫蘆裏賣什麼藥,都巴巴看著。
吳又輕是盤算好了,這周司若是也幫著周德貴說話,她就一鏟子朝這兩人掄過去,拚個死活也能出口惡氣。
眾目睽睽之下,周司把大扳手掏了出來:“前天我給你換那個怠速調整螺釘,我突然想起來要用。”
提起修車這事,周德貴是真的感激周司,前兒他替自己修車還分文不要,正想張嘴再說幾句感謝的話,瞬間才反應過來:“兄弟,鬧不得欸,你這現在把螺釘給拆了,我這車還能開嗎?”
周司不為所動,擰著扳手繼續。
周德貴急了,半跪著身子去掰扯周司,哪還顧得上跟吳又輕爭執。
瘦弱的身板根本擰不過周司,軟著聲音開始求饒:“兄弟別這樣…哥,哥,大爺,祖宗…求您了。”
周正剛在人群外頭趕緊大口塞著包子,囫圇吞下去湊過來勸和。
這鄰裏鄉親的抬頭不見低頭見,周司真把周德貴這螺釘拆下,以後見著麵怕不是得成仇人。
周司那驢脾氣是連主任都不怵的人,自然不會懼周德貴,周正剛知道勸不動他,隻能勸周德貴。
“德貴哥,你剛剛說的話是過分了,趕緊的跟眼妹賠個不是。”
別人不知道,周正剛還能不清楚,周司心裏頭覺得虧欠吳又輕,這會又聽周德貴拿吳又輕跟他的事來挖苦吳又輕,這不變相在打他臉,哪能饒了周德貴。
這湊熱鬧的人這麼多,周德貴哪拉得下臉,搖搖頭,不幹。
周司手勁往下一擰,機箱蓋鬆開,周德貴急的眼球一下衝上血絲,豁出去地吼叫著:“姑奶奶欸,我剛剛逞口舌之快,鬧著玩,您大人不記小人過,甭跟我計較了。”
賠了禮,道了歉,就巴巴望著周司,希望他放過車裏那顆螺釘。
外頭正鬧騰著呢,裏頭的鐵閘門開了。
吳又輕趕著去卸沙,不想在這浪費時間,扭頭離開時看向周司的眼裏還帶著怒意,把拖拉機搖起來,先把車開工地裏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