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衝這酒香味兒,二郎這新酒絕對不凡啊!”
二娘、茂伯兩人在院中來回踱步,不約而同地齊讚一聲,不過很快兩人走到一間房子外,扒著半掩的房門,看著屋裏的一切。
這間房是崔耕臨時騰出來作造酒用的。
此時釀酒的房間並未緊閉窗門,所以房內煙氣繚繞,熱氣騰騰直撲院中,看得茂伯這個資深老酒蟲五迷三道,連連猜疑自家二公子到底是不是真的在釀酒。
因為無論是清源的各家酒坊,還是唐朝時期的釀酒工藝絕大多數還是以發酵為主。
通常是取糧食(基本是大米)、清水、酒曲,按照一定比例混合,裝入大甕中密封,等待發酵完成。發酵時間往往從幾天到幾月不等。隨後釀酒師們會根據經驗在差不多的時間,撒上石灰結束發酵過程。發酵流程走完之後,這酒稍稍一過濾,便能飲用了。
發酵時間太短,酒色渾濁,乍一眼看上去,更是有些發綠。正如唐詩人白居易詩中所言:”綠蟻新焙酒,紅泥小火爐。”說得就是短期發酵出來的酒色。故唐朝市麵上,酒色綠而渾濁,度數低而帶甜,且粘稠的酒,基本都被歸檔進廉價酒,不上檔次。
但發酵時間太久呢,這酒就變酸了,能跟老陳醋有得一拚。
所以選擇什麼質量的大米,用哪裏的水,混合多少比例,用什麼樣的酒曲來發酵,發酵時間需要多久,這些都非常考究功夫的,基本上各家有各家的絕招。因此各家酒坊都釀酒,但酒的品質也各有不同。
清源縣的三大酒坊中,又以崔氏酒坊的木蘭燒為最。
盡管如此,但萬變不離其宗,像崔耕這般造酒的,茂伯生平還是第一次見。
猜疑歸猜疑,不解歸不解,茂伯還是耐著性子在院外觀摩著,同時看著二娘,生怕她冒然闖進驚擾了屋內的崔耕和初九。
臨時造酒屋內。
新砌得大灶上架著一口巨大的大鍋,鍋上套著一個數尺之高的大木桶。大鍋和木桶的銜接嚴絲無縫。為防銜接不夠,崔耕還讓茂伯請來匠人,用材料重新加封了一次。
同時,他命匠人在這大木桶上半部分的開了幾個小口,用精心打造的幾根銅管伸出來,而這大木桶的正上方則放著一口淺底大鍋,一旁還臨時讓木匠打造了人字梯。
崔耕就坐在人字梯上居高臨下觀察著變化,而初九則負責給大灶添柴禾燒火。
“慢著點慢著點,”崔耕看見初九一個勁兒地往裏塞柴禾,提醒道,”小九兒,蒸酒要用慢火,一點點地將酒氣蒸出來。你這火太大的話,反而不出酒啊。”
初九在屋裏忙活了數天,至始至終都是一頭霧水,因為自家公子的造酒法太違背常規了。他尋思,這世上哪有蒸酒的,這用火一蒸,酒不都化作水氣跑光了嘛~
不過他心裏的十萬個為什麼終於讓他按捺不住了,放慢添柴火的同時,開口問道:“公子,為啥我們和別人家釀酒不一樣啊。原先咱家酒坊我也去過,壓根兒就沒有這些家夥什,老師傅們也不是這般造酒的。”
崔耕見這小子終於忍不住提問了,不由笑了笑,促狹道:“我還以為好奇寶寶轉性了呢,這不,還是沒忍住啊。”
初九抹了抹臉上的柴火灰漬,央求道:“公子你就跟我說說唄,也好讓我長長見識,是不?”
“好吧,省得你到外頭吹牛沒草稿。”
隨即,崔耕用手分別指點著大灶上這些家夥什,一一介紹道:“灶上個大鍋呢,叫做地鍋,中間這個大木桶呢,叫做蒸桶,至於上麵那個淺底平鍋呢,叫做天鍋!地鍋裏鋪得是酒糧酒母,通過你慢火細蒸之後,酒氣就會上升。因為天鍋裏放著冷水,酒氣在天鍋上就會凝成酒水,逐一掉在天鍋下麵的露台上,順著那幾根銅管流出來。這就算出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