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慕雲然溫聲寬慰那小丫鬟。

楚景弦啞然。

慕雲然這番話說出來，倘若那丫鬟真有苦衷，他要不放過，便顯得他小肚雞腸了。楚景弦向來不是在意旁人眼光的人，意識到自己有些反常，楚景弦不禁皺起了眉頭。

“回王爺、王妃的話。”小丫鬟眼中含淚，緊張的咽了下口水。

“奴婢家中有一對爹娘和一個尚學會走路的弟弟。我爹前些年出了意外，雙腿被人生生打斷，眼睛也瞎了。我娘平日裏做些苦工，再加上奴婢在王府領的工錢，勉強能夠一家生計。可天有不測風雲，昨日我弟弟起了麻疹，大夫說若不及時醫治，恐怕會斷了性命。弟弟還小，奴婢不願看著他因為沒錢治病隻能死去。就隻好......”

後麵的事情眾人也就知道了，丫鬟說完這番話，已經是淚流不止。

“你既有苦衷，為何不直接求婉夫人賞你點銀子，偏偏要選擇偷盜呢？”慕雲然問道。她眼角餘光掃向楚景弦，靜靜觀察楚景弦的反應。

既然楚景弦和慕夢婉如膠似漆感情深厚，那就讓他們二人窩裏鬥好了。慕雲然隻等著看戲。

“婉夫人......婉夫人......”丫鬟不敢說實話，猶猶豫豫到底是把話咽到了肚子裏。

“說啊，你要受了委屈，王爺會為你做主的。”慕雲然催促丫鬟繼續往下說。

楚景弦沒好氣的瞪了慕雲然一眼。

他算是看明白了，自己一直沒開口，慕雲然便把話都給他說了。什麼為丫鬟做主，他連這丫鬟死活都懶得顧，為什麼要為這丫鬟做主。

分明心裏怨憤慕雲然得很，但他還是待在這聽慕雲然和這丫鬟說了半天。楚景弦也覺得自己有點毛病。

丫鬟麵露為難之色，轉而看向楚景弦。

“說！”楚景弦被擾得心煩，隻想快點解決完了此事。

分明是砍了雙手扔出去就能解決的問題，倒還浪費他那麼多事情。楚景弦越想越無語。

“奴婢昨夜伺候婉夫人沐浴的時候鬥膽同她提過，可婉夫人說奴婢家中死人，與她沒有關係，她不願幫奴婢。”丫鬟將頭重重低下。

“婉夫人說的有理，奴婢自知配不上婉夫人待奴婢好，隻能作罷。但迫於萬般無奈，這才隻有偷了婉夫人的釵子。”

丫鬟前腳說完，後腳還要為慕夢婉說話。當真是辛苦。慕雲然冷笑。

這慕夢婉到底在王府有多會作威作福，才能把一個丫鬟嚇成這副模樣。

“說是這個道理，婉夫人沒有義務幫這丫鬟的忙。但一條人命擺在這裏，倘若是我，我梳妝台上那麼多的珍貴首飾，隨意給一件就能救活一個人的性命。這麼好的買賣，我定會答應的。”慕雲然撇嘴，一副驚歎慕夢婉怎麼如此冷漠的神情。

楚景弦緊緊抿唇，不知在想些什麼。

“王爺，既然這丫鬟說清楚了，你可願意放過她，留她繼續在王爺府做事？”慕雲然問楚景弦。

楚景弦現下在思索慕夢婉的事情，無暇顧及那丫鬟的去留。

“不過婉夫人要是這丫鬟偷了她的釵子還在王爺麵前說了她的事情，一定會大發雷霆，日後難免對這丫鬟不好。不如讓她來我院子裏做事。”慕雲然緊接著添了一句。

她先是借太後和秋雨角度警醒楚景弦，讓他斟酌下誰的話該信誰的話不該信。而後又借慕夢婉丫鬟的口告訴楚景弦，慕夢婉沒心沒肺為人淡漠。這番操作下來，慕雲然不信楚景弦內心對慕夢婉印象沒有半點動搖。

慕雲然話裏有話，看似是在認真思考那丫鬟今後打算，實則字字在說慕夢婉心狠。

“你隨意就是。”末了，楚景弦輕飄飄扔下一句。

慕雲然和丫鬟共同謝過楚景弦，便不多加停留，轉身離開了房間。

剛出院子，丫鬟“撲通”一下跪到了地上。

“奴婢素兒，謝王妃救命之恩。”丫鬟重重向慕雲然磕了個響頭。

慕雲然也沒有阻撓。她心裏清楚，要是想在王府站穩腳跟，自己總歸是要立下威嚴的。何況慕天忠還盯著她。在慕雲然沒有將慕天忠給的暗衛徹底操控明白之前，慕雲然都會表麵上順慕天忠的意。

“你先別忙著謝我。”慕雲然居高臨下看向素兒。“你今日雖撿回來一條性命，但偷東西確實不好，該罰還是要罰。自己下去領二十個板子，傍晚來我院子裏找我。”

能夠撿回一條性命已經不錯了，二十個板子總比被砍斷雙手扔外麵好。別說二十大板，就是再來二十個板子，素兒也還是對慕雲然心懷感激。

得到慕雲然吩咐，素兒動作麻利，很快便退了下去。

不遠處，藍秋見素兒走了，這才迎了上來，走到慕雲然身後。

“小姐好生心善。要是王爺一並怪罪下來，還要惹得您也跟著受罰，結果您還是幫了那丫鬟。”藍秋感慨。

“不能這麼說。”慕雲然嘴角微微上揚，神情溫和了許多。“算來我也利用了素兒。”

利用她挑撥楚景弦和慕夢婉的關係。

“啊？”藍秋聽得雲裏霧裏。

“沒事。”這些問題解釋起來說來話長，日後藍秋自會懂的。慕雲然也就不解釋了。

藍秋不敢多問，便慢悠悠陪著慕雲然走。

“小姐，您才救下素兒，剛剛又罰她領板子。奴婢猜想，您應當是不想壞王府的規矩吧？”藍秋和慕雲然閑聊起來。

慕雲然本就心善，又心思縝密，藍秋看在眼裏。自家小姐和從前當真變化不少。

從前的慕雲然唯唯諾諾，性子又太溫和，別說和楚景弦據理力爭，就是跟楚景弦多說幾句話都吞吞吐吐不敢多言。

“你猜對了一半。”慕雲然大大方方告訴藍秋。

“王爺是府中有人偷了支釵子就能砍了人家雙手的人，要是這丫鬟什麼事情都沒有，定會被下人揣測。他是王爺，自然是好麵子的。打素兒二十大板，也是給王爺一個台階下。讓外人知道，他有懲罰素兒。”

藍秋隻以為慕雲然不想破壞了府裏的規矩，沒料到她竟還會為楚景弦著想。如此聰明伶俐的女子，怎叫人不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