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就在李柔雨和葉婉玉謀劃著事情的時候,葉向晚已然偷偷從後院溜了出來,
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她特意身著淺青色銀紋對襟長袍,一頭烏發則是被銀色綴碧玉冠與碧玉簪束著,再將聲音壓低,尋常人定看不出什麼端倪來。
她抵達明月樓時,正是亥時過半,明月樓照舊一片繁華。
大紅燈籠處處點著一種喧鬧的氣氛,抬眼望去,大紅刺花綢布後,是蘭花苑戲班專屬的演繹場地。此刻周圍還有人在吹奏著嗩呐、拉著二胡,而身穿各色華服的達官顯貴與其家眷正在台下屏息凝視,似是在等著什麼重要的人出場。
她前一個月還被李柔雨母女二人拉過來,自然知曉蘭花苑當下正紅的是陳秋實的師弟宋玉。
而陳秋實,已經許久沒有名氣了,現在要找他,恐怕也是難於登天。
葉向晚暗自思量一番,在邁入人群之時不時用折扇掩著麵。
趁著小廝們都在忙碌,她稍稍一個旋身就繞過了轉角。
這兒有一個門,通往蘭花苑,是戲班子所有人所住之地,範圍之大,堪比大半個鎮國侯府。
隻是這條曲折的長廊實在太過礙人。
“哎呦,撞什麼!”
剛繞過遊廊的葉向晚在轉角處猛地一個踉蹌,抬頭,正見一個挺著偌大肚子,將那圓領孔雀紋滾邊長褂撐得滿滿當當的男人喝了一聲,麵色通紅,應當是喝多了酒。
“真是抱歉!”
雖是氣憤,她依舊是雙手,盈盈笑著行了一禮。
能來明月樓的人位分都不小,自己可不能暴露。
但那男人眯著小眼睛凝了她一眼,非但沒有讓她走,反倒是將臟汙不堪的手往她身上摸來。
“哎喲,哪裏的男兒郎,竟是比那女嬌娥還要嫩呢!”
葉向晚目光一冷,正要拂落他的手,簾帳後卻已經匆匆奔來了好幾個下人,一下把她給圍住了。
不好,自己該不會遇上斷袖……
相傳戲園子裏多有此事,她原以為是外人胡說八道,居然是真的。
當下自己正處在明月樓與蘭花苑的中間部分,前後遊廊都還有數十丈,逃跑定是下下之策。萬一驚動了明月樓的管事,她怕是永遠都再不能踏進這兒一步了!
“這位爺,你真是謬讚了!”說話間,葉向晚也不將人往一邊推了,反倒是將那柔弱無骨的手攀上了他的臂膀,“哎呦爺——”
嬌柔的聲音令男人從頭酥麻到了腳,手上的動作更加粗魯起來。葉向晚卻是不動聲色地躲開,在旁人眼中,反倒是成了獻媚的扭捏姿態。
“你是蘭花苑哪個角兒,改日我去尋尋你們班主,讓你唱個好角色!”男人嬉笑著強把葉向晚往一處漆黑的角落扯去,葉向晚表麵上是配合樣子,那雙腿卻是紋絲不動。
而周圍的幾個隨從已然在偷笑,明月樓中鑼鼓喧天,又有誰人會在意這後院的事情?
葉向晚眼底忽地閃過一道精光,手上親昵姿勢不變,卻隨即暗暗用力把唇角往一邊扯動,頓時涎水順著扭曲的臉不斷地淌了下來。
“爺,爺,你的房間在哪兒呢?”
“要不咱們還是去房間吧!”
男人一愣,再定睛一看她那緊皺在一塊兒猙獰的臉,酒一下就醒了,差點把剛吃下去的山珍海味吐了出來。
“你,你是誰啊!”男人驚慌失措,猛地一個踉蹌。
逃?
葉向晚也不給他這個機會,抬手緊緊地箍在了他脖子上,直到隨從見勢不妙過來硬生生將兩個人分開,她才不情不願地甩著袖子。
“什麼嘛!我原以為碰到一個金主子呢!”
葉向晚目不轉睛地盯著那用銅扣子鎖著一小捋胡須的男人,見他那氣得皺巴巴的額頭,扭捏地跺著小腳,心裏頭卻早已滿是冷笑。
“臭戲子,真是不要臉!”男人匆匆忙忙擦去衣襟上的涎水,輕蔑而又氣憤地瞪了她一眼。
葉向晚也不氣,取下巾帕嫵媚地挑了個眼神,若非嘴還歪著,定是攝人心魄。
男人隻覺渾身徹骨得冷,趕緊拉緊衣服往明月樓去。銀線長靴不斷發出倉皇的聲音,就像是在逃離一個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