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路小跑回柴房，喜兒的鼻頭都凍僵了，遙遙望見二歡坐在門口等，心裏一暖。

二歡見她回來，連忙奔上前，看見她臉上的抓痕，伸手去摸，小聲問：“疼嗎？”

喜兒輕拍她的背，安撫：“大姐說無事，必然無事。明兒我們便能搬回下房住。”

二歡驚魂未定地扯著她走進柴房，把幹草往她身上堆，想讓她暖和些。

“大姐，大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啊？”

喜兒沒答，隻說：“早些歇息吧。”

原主心思縝密，雖不愛說話，但凡過目之事全記在心底。去年的這個時候，原主和她娘去過大宅一次，給主人家的廚房送剛磨好的麵粉。恰好碰見廚娘們在準備大餐，說是每年這天，周老爺都會讓人準備這些，以便祭祀用，也不知道是為了祭奠誰。

喜兒那日輾轉反側，想如何將四寶救出來，也不知怎的，這條記憶便在腦海深處飄了上來。她一合計，便想到這個招。

周老爺和周夫人對孩子們管教很嚴格，他沒有做官，但一心想要兒子們能夠考個官做，娶一個官宦人家的姑娘為妻。也好讓別人覺得他們周府不僅僅是隻會做生意，沒有學問的富商。

他們斷然不會給兒子找通房丫頭的，更不會看上她們這些賣身進來，隻為求碗飯的仆人。也就隻有趙巧這樣的蠢笨之人才會想要生米煮成熟飯，一步登天。

第二日，金大娘果然派人抱過來三床被褥，通知管事婆婆，她們姐妹三人可以回下房睡。

她們是最下等的仆人，睡的下房是大通鋪，一個房間二三十個人一塊住。男女分隔，四寶因為是男丁，不好與她們住一塊，周夫人將她們趕出下房時，並沒有把四寶算在其中。

她們的被褥是大宅裏的下人們睡過許多年的，被子老舊，但總比柴房裏的幹草暖和幹淨。

幹完活，姐妹仨回下房歇息，找到自己的床鋪，卻發現上麵隻有一床褥子，沒有被子。

不用猜便知道，像她們過去的襖子一樣，被人搶走了。

二歡攥起拳頭，目光泛起怒火。妞子靠著喜兒，眸子裏盡是無助。

周圍的丫鬟都鑽進被窩，有人吹滅了油燈，沒有人注意到她們。

王喜兒抬眸四顧，大步闊闊地往前走了兩步，走到一個人的床鋪前。

這人蓋了兩床棉被，露在外頭的小臉紅撲撲的，看樣子是暖和得很。

喜兒一把掀起她的被子，那人尖叫一聲，隨即爬起身，披上襖子，衝著她吼。

“王喜兒你是被狗咬了？在這兒耍什麼瘋？”

喜兒冷笑一聲，拽過來被子，遞給二歡，道：“可不嘛？這條瘋狗現在還汪汪亂叫呢！”

那人聞言，氣得手指發顫，指著她的鼻子，罵：“你個小賤蹄子，竟然敢罵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喜兒不語，連走過三個床鋪，拽起她們的被子，自顧自卷好，遞給二歡。

“你個小賤蹄子，扯我被子作甚?”

“你憑什麼拽我被子！”

她們這麼一吵，旁的人也沒辦法睡，一個個坐起身，卻也不敢抱怨。

這三個姑娘，先前是與趙巧走得近，總跟在趙巧屁股後麵欺負人。這裏的姑娘或多或少都受過她們欺負,如今趙巧落難，山中無老虎，她們這群猴子，也想稱霸王。

這天寒地凍的，一床舊棉被，往往半夜都能叫人凍醒。今兒大宅的人剛給王喜兒姐妹三人送來三床被子，就被她們給瓜分了。

喜兒淡淡瞥過其中一個惱羞成怒的姑娘，冷聲道：“你的被子？今兒金大娘派人給我們送來的，怎麼就成了你們的？”

過去這種事情，她們也常做。冬天的襖子，夏天的布鞋，她們全搶過。

隻是這一次，沒想到王喜兒竟然敢和她們叫板！

她那短命娘都不敢同她們叫板，她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