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什麼也不怕,就怕孤單一個,沒有人再好好看我,叮囑我,疼我。
我害怕一個人走在田埂上,永遠沒有人再等我回來了。
我更害怕,我像遊魂一樣,找不到回家的地方。
夜裏點上油燈,端來水硬是忍著淚給娘擦著臉。
她睡得很安詳,可是她永遠起不來了,大夫說她腦子裏有中風,隻能醒著,隻能看看,卻動不了了。
我真恨我小時候怎麼不去學醫術,要不然我就知道要怎麼做才會讓娘更好一些。
為一個十六年,心痛得吐血中風,娘,你等誰?你恨誰?
我什麼都不問,隻要娘你好起來。
給娘洗幹淨,跑到爹爹的閣樓上去翻,找遍了所有,也隻得散碎的幾兩銀子了。
給娘看病,已經花光了爹和娘所有的積蓄了,而我在楊家為丫頭,也不得幾兩銀子,那是娘讓我去的,她說幫她贖罪,盡盡孝。
做一個丫頭倒也是無所謂,在花園裏搬樹修花除草的,辛苦一些無所謂,到傍晚就可回家,隻要娘心裏寬慰一些,做丫頭又怎麼樣呢,還能得幾兩銀子補貼家裏的用度。
怔忡地坐在木板上,看著滿天的星星明亮燦爛,風吹幹了我的淚,卻衝進了疼痛的心,就這麼點銀子,怎麼給娘看病啊。
京城的神醫聽說要治一個病人,多則千金,少少也是百兩以上。
怎麼辦?我能上哪裏去借那麼多銀子,賣身嗎?這銀子來得最快,可是爹爹要是知道,一定會死也不安心的。
那就去求楊家,娘的娘家,求楊大人看在兄妹一場的份上,尚念一些舊情施舍些銀子讓我先救救娘,她不能再等了。
我真的不想沒有娘,沒有家,什麼都沒有,心裏空空的,如何是好。
不爭氣的淚水,伴著我過這一個無眠的夜晚。
帶著沉重的心情到楊家,楊家可以說也是親戚,可是這門親,卻是不敢認的。
我其實也不喜歡去高攀什麼,在這裏做事,隻是替娘盡孝。
每日做丫頭,雖是粗活,可是心裏卻也是輕鬆的。如今要去求楊尚書,心裏反反複複的想了很久,不管是怎麼樣的一個屈辱,我都想治好娘。
這世上她是我唯一的親人了,低聲下氣隻要能救回她,那有何不可。
女子有淚不輕流,隻是那時未到傷心處罷了,女子的骨頭,頂得上生命重要麼?
我打小讀爹爹留下的四書五經,懂得一番做人道理,情字卻又還在理字頭上。
“金管家,楊老爺回來了嗎?”看到後門一開,金管家帶著小廝而來,我趕緊跑過去問。
他高傲地眼神看我一眼:“你一個丫頭,找老爺什麼事,不知規矩。”
“不是的。”我低下頭趕緊說明來意:“實不相瞞,金管家我是雲清的女兒,我娘她病得好厲害,我......。”在他越發鄙視的眼神裏,我覺得開口都難。
我知道一旦說出來,就會顯得我格外的有心機,在楊家後院做丫頭才五六個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