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妹妹過於平淡的表情,杜子騰實在忍不住提醒一句:“哥哥是從哪裏回來的?”
“碧城。”樓妙璿斜眼,那又怎樣?
她以前聽說——天下學子,皆出碧城。可放現在,那也不過是個高等學府,天下學子趨之若鶩的地方。
即便碧城是楚家的,那放現在,楚二公子也不過是校董的兒子。
說白了,就是一句——有什麼好嘚瑟的?
“那你可知道——碧城,可算是天下的中心?又可曾聽說‘皇權富貴,不及楚家三分’?”
“這倒不曾聽說。不過,哥,”樓妙璿歪頭,坦然道:“就算他比皇帝還有錢,妹妹也沒想過要嫁他。”
“哥哥原本是想——有了這一紙婚書,你便不用嫁入皇家。皇家雖富貴,卻不免勾心鬥角、充滿危險。哥哥實在不希望你呆在那樣的地方。若能嫁入平常人家,平安喜樂,倒也不錯。但現在看來,碧城楚家倒也不失為上上之選!”
看著他的熱情勁兒,樓妙璿實在不忍心潑他冷水,隻能暗暗翻了個白眼。
他可能是忘了——那個楚二公子,已經快死了。
有了這一茬,原本對赴京頗有抵觸的杜子騰,現在是天天盼望著早日抵京。
盼望著,盼望著,終於到了。
看著物華天寶、雲蒸霞蔚的巍巍帝都,樓妙璿隻感覺一種威壓撲麵而來,心中瑟瑟,透不過氣。
小時候,娘親曾經告訴過她——
十幾年前的那個清晨,太後特意挑了一頂錦繡華麗的官轎送她出城,給她無盡的尊榮。
可......
那個清晨,街道兩邊,站滿了人。
卻,不是來送行的。
而是,來看一個笑話。
看一個曾經讓人豔羨又讓人唏噓的寒門女子,爬到高處又從高處跌落時的樣子,是如何的落魄狼狽、灰頭土臉。
可惜,他們看到的卻是——她如何的一身榮華,如何走過這漫漫長街不落一滴眼淚,又是如何忍受這許多人的恥笑還能挺直脊梁。
仿佛,這一步步走過,那身後的榮辱,也就此與她無關了。
如今想來,娘親那時候,不過是想告訴她——不管什麼時候,都得把腰板挺直了,不能讓人看了笑話!
樓妙璿苦澀一笑,心裏默默念道:娘,你放心吧。到了樓家,女兒絕不會給你丟臉的!
馬車拐過幾條街,最後停在了肅遠侯府。
三人相繼跳下馬車,遠遠望著府內交相掩映的無邊美景,也不禁生了讚歎。
“妙璿,你確定這是你家?”黎雁蓉看得兩眼放光,真恨不能馬上衝進去看個究竟,又生怕來錯了地方。
樓妙璿點點頭,“我爹以前雖是軍中副將,因為救駕有功,得了陛下賞識,又......”
說到這裏,她臉上僵了僵,勉強牽扯出一抹笑來,“又娶了那位,慢慢就成了今日的肅遠侯。”
聽她說到“那位”,黎雁蓉也是有些尷尬,忙轉而笑道:“那,趕緊上去吧!我還等著,跟你享福呢!”
其實,不等他們上去,就有侯府的家丁走了過來。
初時,見他們眼生,他還頗有些慎重地打量了一眼。待看到他們的穿著平平,馬車也不過小富人家的式樣,便不客氣地揚揚手,“去去去!侯府門前,豈是你們能呆的地方?”
“我們怎麼就不能呆了?”黎雁蓉不滿地努努嘴,傲然地指了指身旁的樓妙璿,“她可是你們樓家的大小姐!你們要是敢怠慢,小心吃不了兜著走!”
家丁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嗤”一聲笑了,將樓妙璿全身上下看了一圈,嘖嘖道:“喲!想不到,這位竟是我們大小姐!”
“可,”家丁笑著笑著,越來越掩不住那從骨子裏就瞧不起他們的鄙夷勁兒,“小的眼拙,怎地認不出來呢?”
說著,臉又是一板,“得了!別在這裏睜著眼說瞎話了!我們樓家就隻有一位大小姐,那就是我們大靖的永嘉郡主!眼前這位,也不撒泡尿照照是個什麼樣,就敢冒充我們大小姐!”
“不認識,不要緊。”樓妙璿語聲淡然,慢慢從包袱裏拿出一樣東西來,“見了這個,興許就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