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雪，像煙一樣輕，像銀一樣白，飄飄搖搖，紛紛揚揚，才天空中灑下來。

胡秀茹半夜裏就被最親信的丫鬟秋棠叫醒，在小廚房裏燉雞湯、包餛飩，“這是侯爺最喜歡的，雞湯小餛飩，餡兒裏還特意加了碎蝦仁。”

“最重要的是加了胡姨娘的一番心意，這大冷天的，大半夜就起來給侯爺做早餐，侯府裏那些姨娘誰做得到？”秋棠一邊打下手，一邊拍馬屁。

“隻希望侯爺能明白我這番心意！”胡秀茹歎了口氣。

昨天的事情是她心裏壓著的一塊大石頭，讓她透不過氣來，她十幾年在侯府裏伏低做小換來的好名聲，被慕錦漓幾句話就給毀了，她不甘心，她必須要挽回。最起碼不能讓慕勇誠對她心生嫌隙。

此時，同樣已經起床的還有劉姨娘，她不僅自己起來了，還狠心喚醒了女兒七小姐慕錦沛。

“娘，這才幾更天啊？就要去給祖母請安了嗎？”慕錦沛揉著眼睛。

“下雪了，這是入冬第一場雪。”劉姨娘親自給女兒拿來了襖子，“別忘了你夏日裏承諾過老夫人，今冬第一場雪的時候，你會去梅園采雪，給她老人家煮茶喝。而且是煮早茶。這個時候必須去采雪了，否則會誤了時辰。”

“是！”慕錦沛立馬起身，她知道這件事情很重要。

慕錦沛心裏很後悔，當初怎麼就話趕話的做出了這個承諾？現在真的是騎虎難下，“娘，我今天采了梅心雪給祖母烹茶，會被八姐幾個說是巴結奉承；若是假裝忘了，又會落個不敬長輩的罪過。我橫豎都是錯。”

劉姨娘也是小心謹慎，“沛兒，既然先前說出口，咱就不能食言。而且，能承歡祖母膝下，說不定關鍵時刻能得些庇護，未必是壞事。記住，以後在外麵少說話。”

“嗯，我知道了。”慕錦沛點了點頭，“其實，祖母恐怕早就忘了這個茬兒，八妹妹和五姐也未必記得。但四姐一定記得，我也隻能......”

“昨個兒我聽說你九妹妹巴結著祖母，還得了個力氣大的丫鬟。沛兒，你不妨也試著跟祖母親近一些。”劉姨娘說這話的時候，有些糾結和猶豫。

“娘，我怕！”慕錦沛低著頭，“八妹妹昨發話了，誰跟祖母親近，就是跟她過不去。九妹妹敢，我不敢。”

“哎！”劉姨娘歎氣，“是娘不好，沒本事，護不住你。讓你在府裏抬不起頭。”

“娘，其實我挺喜歡九妹妹的。那天......她沒有打我。而且，她好聰明，好厲害！她做的事情，都是我想做，但是不敢做的。”慕錦沛穿好了厚襖子，“娘，現在八妹妹鐵了心要收拾九妹妹，我真的替她擔心。”

“九小姐也是個可憐人。她親娘不願意護她，隻拿她當墊腳石。”劉姨娘歎了口氣，“可是咱們這樣的處境，就算心裏想幫她，怕是也沒有那個本事。”

慕錦漓此時在呼呼大睡，壓根兒不知道，在這侯府裏，還有人會真心替她憂慮。

“九小姐，起床了。時辰不早了！”

“九小姐，再不起床，會耽擱給老夫人請安，到時候又是過錯。”

“九小姐，你......你怎麼這麼能睡？”

四喜急的都快哭了，今天請安如果再晚了，怕是沒有借口開脫了。

葉昭也過來了，她一個習武的女護衛，倒是不懂這些規矩，“四喜，請安遲到是很嚴重的過錯嗎？”

“會挨打。而且，九小姐在侯府會變得更不受寵，恐怕那些嬤嬤小廝都會騎到九小姐頭上來。”四喜急紅了眼。

葉昭想了想，便在慕錦漓的肩膀上點了一下子，慕錦漓大叫一聲，“痛啊！”而後便坐起來了。

“九小姐，太好了，你終於醒了，快換衣裳，該去給老夫人請安了。”四喜拿著衣衫，幾乎是在幫慕錦漓穿。

“冒犯了，九小姐，您睡的太熟，葉昭隻能點了你的穴位，稍微有些痛，不影響什麼。”葉昭說道。

慕錦漓捂著肩膀，苦著一張臉，欲哭無淚。這叫稍微有些痛嗎？這簡直是痛不欲生啊！

“我自己穿衣裳，你們在外麵等我，我很快就好。”慕錦漓推了推四喜和葉昭，“我不喜歡別人看著我換衣裳，我別扭！”

兩人出去後，慕錦漓穿好衣裳，又從萬界小倉庫裏拿出來盥洗用品，洗漱這些她可用不慣古人的東西。

隨後，四喜進來，給她梳了個簡單的發辮，戴了帽子，就匆匆趕往鬆鶴苑，不能耽擱了給老夫人請安。慕錦漓雖然挺喜歡老夫人的性子，但卻對每天一大早請安很是反感，簡直就是形式主義的極致體現。

“這是初雪吧？”慕錦漓有些興奮。

“是啊，九小姐，這是入冬後第一場雪。”四喜給慕錦漓撐了一把油紙傘。

“等會兒咱們去采雪，我這臉頰上的傷，配藥要用初雪，最好是梅心雪、竹枝雪、鬆丫雪混在一起用。”慕錦漓握了握拳頭，等到藥配齊了，治好了傷，就再不必每天帶著金絲麵紗，她就是最美的小仙女了。

到時候，她一定要去南宮烈風眼前晃悠一圈，展示她無與倫比的美麗，亮瞎他的狗眼，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喊她醜丫頭了。

“九小姐的臉傷真有得治？”四喜問道，她以前見過別人被燙傷，那是落一輩子的疤痕。

“當然了。”慕錦漓得意，她穿越前是醫藥世家嫡係傳人，藥毒雙絕，中西醫雙料聖手，隻要有藥，她什麼都治得好。

“對了，胡姨娘呢？她今天為什麼不跟我一起去請安？”慕錦漓問道。

“胡姨娘一早就去給侯爺送早餐，應該是直接去請安了。”四喜如實彙報，“聽說胡姨娘半夜裏就起來，又是燉雞湯，又是包餛飩。”

“她倒是有心了。”慕錦漓冷笑。

一路走著，卻聽見前麵有吵雜的聲音。慕錦漓加快腳步，想過去看看熱鬧。

“八妹妹，求求你，把這甕梅心雪留給我吧！”慕錦沛帶著哭腔，死死護著懷裏的甕子。

“拿來！”慕錦湘使勁兒去搶，“八妹妹要的東西，你個賤丫頭還敢不給？”

慕錦泠依然站在一旁，抱著她的湯婆子，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慕錦湘完全就是八小姐慕錦涵的狗腿，她使勁兒敲著慕錦沛的腦袋，“再不給，打破你的頭，這甕梅心雪你依然得不到。快拿來，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劉姨娘不忍女兒被打，幹脆跪下來，“五小姐，求你不要打了。如果八小姐喜歡，給老夫人請安之後，妾去梅園給八小姐采兩甕來。”

“這有你說話的份兒嗎？滾！”慕錦湘一腳把跪地的劉姨娘給踹翻。

“囉嗦！”八小姐慕錦涵不耐煩，順手撿起一塊石頭，就要往慕錦沛的腦袋上砸，

“住手！”慕錦漓看不下去了，她大喝一聲，算是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