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看著她愣了一下,這要是再黑一點,不就是以前常聽說的非洲難民形象。不過,有李花的記憶,她還是很快反應過來,這個看著不過才到她肩頭的瘦小女人,就是柳氏兒子李光的童養媳。
柳氏青年守寡,身下隻有一雙兒女李光李月,這兩人都給她教養的不成樣子。李月好歹是個姑娘家,將來也是禍害別人。而李光,一個二十幾的青年,卻整天遊手好閑,偷雞摸狗,從來不幹一點正事。
柳氏心急,花了不少錢托媒人,可是稍微有點良知的人家也不可能把閨女推進這種火坑裏頭。一來二去,李光的年紀越發耽誤大了。
而這陳妮,就是柳氏用一袋大豆從西邊山頭村子裏換來的。家裏頭年成光景不好,隻能把女兒換出去,少養一張口,多換一袋糧食。這在那個時代,是常有的事,兒女就像個東西,就算打殺了也沒人說什麼。更何況賣出去,還能讓她活著。
可是,這丫頭實在是營養不良,人小不說,這又黑又瘦的,跟個黑竹竿似的。李光就是再稀罕女人,對這種跟山裏猴子沒區別的小女孩也提不起興趣,所以不管柳氏怎麼逼迫,他就是不肯跟陳妮圓房。
他不睡陳妮,隻拿著家裏的錢去街上亂混,把柳氏氣了個半死。
不過為了保全兒子的名聲,兩人雖然沒有真正圓房,但是柳氏還是叫陳妮梳著婦人的發髻。
陳妮黑瘦,看著還臟兮兮的,但是幹起活來卻手腳利索。可就是這樣,柳氏還不肯讓她好過,狠狠的在陳妮幾乎皮包骨的手臂上用力一擰,陳妮卻連動也不敢動,另一隻手把滿地滾開的青桃裝進簍子裏。
大嬸子看著也是心疼,皺著眉頭:“這丫頭遇到他們家呀,也是造了孽。這家裏頭的活呀,全是這丫頭一個人在幹,養著這兩個懶貨。”
立夏皺了皺眉頭,李花的腦海裏還有些印象。
柳氏拿兒子沒辦法,又自覺自家花了錢——其實就是一袋黃豆子,就把氣全出在了陳妮身上。
每天洗衣做飯,打水拖地,割草喂豬,喂雞喂鴨不說,而且差不多有一畝田的菜園子也全部是歸陳妮一個人打理著。她個頭小,也沒力氣,給菜園子裏澆回水,打水都要跑好幾次。
但是即使如此,陳妮在李家還是被柳氏李月母女兩個非打即罵。
立夏麵色不虞,但是並沒有多言。她不能開口,她要是多說,隻怕陳妮真能給這兩個歹毒的女人打死來。
其他人也是一般想法,雖然心裏頭看著不舒服,但還真沒法子阻止。
立夏拿過了大嬸手裏已經死了的野雞,把手中的刀交給一臉欲言又止的大鳳,就往王家去。
陳妮個頭小力氣哪足,搬著一大簍的桃子,慢慢的移動。
“每天就記得吃飯幹活就這麼沒力氣,陳妮你是故意的吧你?娘,這丫頭肯定就是故意不聽你話,不想幹活,故意站慢吞吞的!”李月心頭不爽,就直接習慣性的就拿陳妮來出氣。
柳氏更是因為桃子沒熟就被砍下來,損失了一筆錢,滿腔怒火,又因為李月的挑撥,脫下鞋子就往陳妮身上砸。
“你個小賤坯子,三天不打就感覺我上房揭瓦是不是?叫你幹點活你都不肯幹哈,給我偷奸耍滑,給我做出這副懶樣子!你說說你有什麼用,男人留不住男人,孩子生不下孩子,一個不能下蛋的母雞,你說你有什麼用啊,整天就知道在家裏浪費糧食,還敢這麼慢吞吞的,你這是找死!”
“王三?你怎麼在這兒?”立夏拎著三隻活蹦亂跳,一隻奄奄一息的野雞,有些奇怪。
王三是個傻子,沒一點自保能力,王家怎麼還這樣隨意放他出來?萬一給人欺負了去,他恐怕連告狀都不會。
“姐姐,桃子,桃子。”王三臉上掛著傻兮兮的笑,心中卻有了和大嬸子一樣的疑惑。
都是同村的人,就算男女授受不親,兩人之間沒有過多接觸,但王三也是知道李花是個懦弱的姑娘,和眼前這個拎著刀就敢砍人家桃樹的,可是大不相同。
不過,這樣幹淨利落的作風,倒是合了他的心意。
“你看見了呀?”立夏毫不在意的說道,又安撫他,“現在桃子還沒紅,不甜。等再過幾天,桃子紅了,姐姐再去給你摘一籮筐回來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