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言逗弄秦子衡幾句,見他不說話,便也無趣的收了聲。
挨著床邊坐了,才又將私藏起來的兩個喜餅,還有一包油渣子拿出來,擱在板凳上。
問秦子衡:“我早上走了之後,你吃飯沒有?”
秦子衡依舊沉默,蘇錦言同他相處幾日,對他也有些了解,眉頭一蹙便道:“你又餓了一天啊?”
“嗯。”這回秦子衡輕聲應了,卻也沒多說。
秦子德這幾日不舒服,時時刻刻要張氏陪著,自然顧不上秦子衡有沒吃飯。
當然,就算秦子德沒什麼事,她也不會理會秦子衡吃不吃飯。
秦子衡那兩日走動得多了,很是受了兩天罪,又怕身上的骨頭當真長不好,便也不敢再隨便走動。
晨間就吃過蘇錦言送來的早飯,下午餓了便將她昨兒沒吃留下的那塊點心吃了填肚子。
到現在,肚子裏頭是真的一點東西都沒有了。
“你呀,這麼好欺負,活該那老虔婆整日的欺負你的。”蘇錦言無奈的搖搖頭,又道:“幸好我帶了吃的回來,不然咱們都得餓死。”
她晚上要趕路,也沒吃晚飯就從梨花村回來了。
就張氏那性子肯定不會她留飯的,索性也懶得去灶房折騰了。
將秦子衡扶起來,塞了個喜餅給他,又攤來裝油紙包裏的油渣來。
甜的東西吃得多了也膩,蘇錦言白日裏已經偷吃過兩塊喜餅,這會子就算再餓也不太想吃喜餅了。
便掰了半塊給秦子衡,自己就著油渣吃得小半塊。
又問:“那你藥也沒吃是吧。”
秦子衡慢條斯理的咬了一口喜餅,聞言點點頭,又怕蘇錦言看不到,咽下嘴裏的東西,才應道:“嗯。”
蘇錦言累了一天,委實不想動了。可想一想還是幾口解決了手裏的餅子,又留了大半油渣給秦子衡,這才又去院子裏架起爐子熬藥。
西屋的門開著,秦子衡一側眸就能看見坐在屋簷下熬藥的蘇錦言,他將剩下的油渣包了放好,借著月光看得她模糊的身影,半響才收回目光來。
蘇吉祥這副身子骨太差了,又缺乏鍛煉。明明在外頭看著火熬藥,腦袋一歪卻靠在牆壁上打起了瞌睡。
直到藥罐裏的藥滾了出來,濕了爐子裏的柴火,發出“呲呲”聲,這才嚇得她一驚。
神都還沒緩過來,就趕緊取了抹布把藥罐子給倒騰下來。
藥罐才離火正燙得厲害,她又沒精神,不小心燙了手,頓時嚇得將藥罐整個扔了出去。
秦子衡正挨床頭坐著,聽見動靜忙轉過頭去,蘇錦言已經不在視線內了。
眉頭微微一蹙,喊得一聲:“蘇吉祥,你在幹嘛?”
蘇錦言正在水缸旁舀水衝手上被燙傷的地兒,聽見聲兒便呲著牙應一聲:“沒什麼,不小心打翻了藥罐。”
秦子衡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下了地,挪到門口。
借著月光便能瞧見院中一地的狼藉。
蘇錦言正靠在水缸邊,忍著手上火辣辣的痛交換著衝水。
“傷得嚴重嗎?”秦子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蘇錦言回頭看他,也跟著蹙起眉頭來:“你怎麼出來了。”
又道:“不怎麼嚴重,衝會涼水就好了。”
秦子衡不說話,隻挪著步子行到蘇錦言身邊,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息複又收了回來,接過她手裏的葫蘆瓢替她舀水。
蘇錦言這是第一次感受到他的好意,不由得還愣了會子神。
隨即眉眼一彎笑道:“相公,你這是擔心我?”
秦子衡目不斜視,也不說話,手上的動作卻不緊不慢的。
蘇錦言得寸進尺笑道:“我還當相公是顆石頭,怎麼都捂不熱呢,沒想到,這麼快就被我感動了,倒叫我一時間適應不過來呢。”
秦子衡無視她的“胡言亂語”,半響後見她越說越不像話,這才抬眸看她一眼,淡淡道:“你這手廢了,那就真跟我成一對了。”
蘇錦言......
衝了小半個時辰的水,手上沒了那種火辣辣的刺痛感,蘇錦言這才讓秦子衡停手。
因著站在水缸旁,又沒找個東西接水,一缸水去了三分之一,澆得院子裏的地板濕漉漉的,兩個人的鞋底也都濕透了。
蘇錦言僵著手,看著被自個打翻的藥罐,撇了撇嘴:“真是可惜了。”
本來就是最後一副藥了,熬了今晚的明兒便沒得喝了,偏生還打翻了。
秦子衡沒說話,隻放好葫蘆瓢便又摸著黑進屋了。
蘇錦言為了避免明兒一早張氏又在哪兒亂叫,還是清理了一下現場,熄了小爐子裏的火,這才進屋睡覺。
看了一天的烤爐,身上出了一身汗也懶得洗了,脫了鞋襪外衣往床上一趟,跟著又歎口氣。
秦子衡也沒睡著,卻也沒理她。
蘇錦言方才那股子困意倒煙消雲散了,躺了半天,這才翻了個聲又喚的秦子衡一聲:“相公。”
“嗯。”秦子衡下意識的就應了,可隨即又抿了唇不再作聲。
蘇錦言想著別的事兒也沒在意,便道:“趙二爺開的藥都已經吃完了,明兒就斷了。我想去找工頭給你討點賠償來,不管怎麼樣,你還這麼年輕不能真叫自個給廢了吧。”
秦子衡不是一次聽見蘇錦言說這樣的話了,隻是他鬧不清蘇錦言這麼盡心盡力到底是為的哪一出。
見他不說話,蘇錦言便又道:“你這腿傷得也有幾日了,若是再不好好治,真等骨頭長好了,到時候更痛苦。”
蘇錦言說這些,本來是想從秦子衡嘴裏打聽些有用的信息來。
比如那工頭怎麼樣啊,有沒有強硬的後台啊。又比如那莊子的貴人究竟是什麼人啊。
可秦子衡半天接話,一接話就沒得好話。
他道:“蘇吉祥,我身上真的沒什麼值得你圖的。秦家是個怎麼樣子,你也清楚,再有家財落不得幾個到我身上。”
“至於你說要去討賠償,我也不攔你。能討來便是你的本事,愛怎麼用我也不會幹涉你半天,可若討不來你也別怨我。”
蘇吉祥一聽就炸了,嗤笑一聲:“秦子衡,你什麼意思,照你這麼說,我去替你討賠償的銀子,難道就是為了圖這點銀子花銷嗎?”
“你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拿有色眼睛看人。”
秦子衡翻了個身背對蘇錦言,聲音依舊淡淡的:“你不是圖銀錢,那是圖什麼,難不成還圖我這個人了?”
“你還別說,我就是圖你這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