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夫在屋裏頭給秦子衡看傷,張氏就站在院中探頭探腦的,蘇錦言依舊去了灶房燒水。
看秦子衡那模樣肯定是要擦擦身的,而且原來的蘇吉祥是個十足邋遢的人物,這衣裳黑得都冒油了,更別說頭發身上都泛著酸臭味,她都不知道這世界上竟然有人能邋遢到這種程度的。
趙大夫看完病從屋裏頭出來,蘇錦言已經燒好兩鍋水,正舀進木盆裏放涼。
張氏正拿著藥方看,她不認識字,隻一個勁的大著嗓子問:“趙二叔這藥得多少銀錢?”
趙大夫還不待說話,蘇錦言便從灶房出來,一把將張氏手裏的藥方拿了過來,笑道:“趙二爺,多少銀錢都沒事,隻要能治好就行了。”
又道:“二爺就按著這方子抓藥吧,我一會去二爺那取。”
張氏氣得臉色鐵青,伸手就打在蘇錦言身上:“你這敗家娘們,家裏哪有那麼多銀子抓藥。”
蘇錦言挨了一記打也不計較,轉過頭去瞪了張氏一眼:“爹要是在家,再多銀子也舍得給相公抓藥。”
她算是從趙德海嘴裏知道了,這張氏別個都不怕,就怕秦大勇。
果然張氏一聽她搬出秦大勇來,頓時漲得臉紅脖子粗的,卻再沒說什麼。
蘇錦言問了趙大夫秦子衡身上的傷該注意什麼,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的,又拖了趙大夫先抓五日的藥,這才對著張氏手一伸:“娘,給錢。”
張氏肉疼得很,麵皮一扯:“我哪有錢......”
蘇錦言也不惱,拖著尾音道一句:“聽說爹還過些時候就回了。”
“你這敗家玩意,掃把星......”張氏沒轍,隻得氣哼哼的回屋去取錢來。
蘇錦言雖沒認真看過秦子衡身上的傷,可她記得小說中無人給秦子衡治傷,他好不容易熬了過來,卻是有些跛腳的,以至於後來還要將腿腳敲斷了重新接。
便拉著趙大夫小聲問:“我看相公的腳傷得重,以後會不會受影響。”
醫者父母心,趙大夫也不瞞著,同她道:“若是有條件,最好還是去鎮上請擅跌打的徐大夫來看看。”
蘇錦言眉頭一蹙,正要再問兩句,就傳來張氏驚叫的聲音,跟著就見她風風火火的跑出來,揪著蘇錦言就打:“賤蹄子,掃把星,你說,你是不是又偷了老娘的銀子。”
蘇錦言一個不查,很是被張氏打了幾下,疼得嘴都扯了起來,猛的一把推開她,怒道:“我連你房門都沒進過,怎麼偷,你不是一直都看著我嗎?”
張氏也慌了,可想一想也確實是這樣,打從剛才起她就一直提防著這丫頭片子。
但不是她,能是誰?
蘇錦言腦子一轉,倒是想起一人來,但也沒當著外人的麵說,隻道:“娘仔細找找,興許你自己藏起來不記得了。”
說著又對趙大夫賠不是:“讓二爺看笑話了,吉祥送二爺出去,還麻煩二爺先把藥抓好,一會我去二爺家裏拿。”
趙大夫也不欲多管閑事,點一點頭便提著藥箱出門了。
張氏早將她屋裏頭的東西翻了遍,蘇錦言轉回來,也沒往裏頭去,隻站在門口抱著手道:“你別找了,在屋裏頭找還不如找找二郎。”
說著便甩手重新進了灶房,端了剛好溫熱的水進了屋。
秦子衡本眯著眼兒歇息,蘇錦言進屋他也沒當回事,直到聽見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這才睜開眼來。
蘇錦言拿著幹淨的換洗衣服站在床前,臉不紅心不跳的對他說:“你自己來,還是我幫你?”
她一個大姑娘都沒覺得害臊,秦子衡卻忍不住的耳尖泛起紅來。
他素來是個愛幹淨的,身上的血跡早幹了,黏在身上也的確難受得很,沉默半響卻依舊冰冷:“我自己來。”
身上一些皮外傷已經做了處理,左腿也綁上了木板固定,可到底是才受傷,掙紮起身很是吃力。
本就是秋日裏,蘇錦言端進來的水也不燙,站在那兒等了半響,見他疼得五官都皺在一起了,眉頭一挑,彎了腰就搓了布巾遞給他。
秦子衡的目光落在那塊布巾上頭,複又抬頭看蘇錦言,隻覺極度的陌生。
原來的蘇吉祥哪裏有這麼好心,恨不得他死了才好,今日又是幫他請大夫,又是給他找 衣裳,擰巾子的,怪異得很。
蘇錦言自己還想抹身呢,可見秦子衡這副摸摸索索的樣子,隻覺著急得很,不等他反應過來,將巾子往他臉上一蓋,扣著他的腦袋胡亂的抹了一把。
原本發黃的巾子上一團又黑又紅的汙漬,往水裏一泡,將水都染了色。
蘇錦言低著腦袋,將巾子搓幹淨,往盆邊一搭:“衣服褲子要我幫你脫嗎?”
這哪裏是個好姑娘該說的話。
秦子衡這時才覺得蘇吉祥還就是那個惹人厭的蘇吉祥,一時間麵帶怒意,冷聲道:“狗改不了吃屎。”
蘇錦言叫秦子衡這話給氣到了,雖然說她是抱著私心來抱秦子衡的大腿了,可這會子伺候他好歹也是一片好心吧,感情這好心在他眼裏還跟驢肝肺似得。
臉色一沉,伸手就扒拉了秦子衡那件不成樣的上衣,諷刺道:“我不是我看不起你,就你這樣也成不了事。”
這是赤裸裸的踐踏一個男人的尊嚴!
秦子衡麵如豬肝色,扯著衣襟怒道:“蘇吉祥,你給我滾出去。”
蘇錦言原來就不是好性子的,真以為是男主就得供著不成,脾氣一上來,硬生生的將秦子衡那件衣裳扯爛了,反正也破得不成樣,往地上一扔。
秦子衡這些年雖過得不好,可也沒這樣受辱的,額上青筋暴起,再一次怒吼:“你給我滾出去。”
一個兩個的都在火氣上,你來我往的扯著,誰也不撒手。
張氏這些年沒少虐待秦子衡,身上這衣裳褲子也不曉得穿了多少年了,哪裏還經得起這兩人的糟蹋,撕拉一聲,直接給扯爛了。
蘇錦言本是彎著腰的,這會子那股背道而馳的力道一撤,整個人便不受控製的往前一跪,整個腦袋栽在秦子衡身上。
“蘇吉祥!”秦子衡疼得暴跳如雷,隻恨不得方才張氏沒掐死她。
蘇錦言叫這一跪給跪蒙了,抬起腦袋來,還往秦子衡身上撐一把才起得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