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貓耳胡同林家,死者林秀婉,前幾日剛辦了及笄禮。
死者死在自己的床上,雙目圓睜,脖頸上有明顯勒痕,初步斷定乃是被粗繩緊勒窒息而亡,死亡時間約是在昨夜醜時左右。
雲洛伊對她的屍身進行了初步檢驗,她發現了什麼,不覺眉頭微挑。
死者身著一身顏色嬌豔的雪菱紗襦裙,衣著整齊,頭上珠釵環佩,臉頰上薄施胭脂,唇上蔻丹嬌豔,兩彎細眉更是畫得精致漂亮。
死者生前經過了一番盛裝打扮。
大半夜的不睡覺,卻盛裝打扮?蹊蹺。
而且,案發房間的窗戶被從外釘死,門上也殘留著曾被封閉釘死的狀態。
“這些是怎麼一回事?”雲洛伊指著門窗。
林老爺雙目通紅,滿是傷心懊悔,“小女生性有些任性頑劣,及笄之後,更是覺得自己長大了,越發不服管教,前些日與我大吵了一架,還嚷著要離家出走,我一怒之下,就命人把她房間的門窗都封死了,隻留了一個能給她送飯食的小口子,卻萬萬沒想到......”
林老爺說著,眼眶又紅了幾分,林夫人更是捂著嘴低低抽泣了起來。
雲洛伊蹙眉看他,“就這些了嗎?”
“我們知道的就,就這些了。”
雲洛伊反問,“沒有半點隱瞞?”
林老爺斬釘截鐵,“絕對沒有!”
雲洛伊卻是剜了他一眼,聲音冷沉,低嗬一聲,“你在說謊!”
林夫人的抽泣聲戛然而止,林老爺也一臉呆滯地看著雲洛伊,兩人麵上神色都有些僵硬。
愣了半晌,林老爺才磕磕巴巴地辯解,“我,我沒有說謊!我說的都是實情!絕對沒有半點隱瞞!”
雲洛伊伸手指向床上的人,聲音冷冷脆脆,“那麼,令愛腹中胎兒又是從何而來?”
這話有如一記重錘,一下把兩人砸得頭暈眼花,呆若木雞,在場其餘人也都麵露驚詫,包括霍臨塵。
林老爺和林夫人麵上血色盡褪,足足呆愣了幾秒,林夫人才像是被針紮到似的,尖利著嗓子大叫起來,“你,你胡說八道!我,我女兒明明清清白白,你休要出言詆毀!
你,你是誰?你沒有穿官府,你根本不是捕快,誰給你的權利在這裏胡說八道?你給我滾出去!”
林夫人激動叫囂,張牙舞爪地就要朝雲洛伊撲了過來。
然而,她根本沒有碰到雲洛伊的一個衣角,一道身影就擋在了她麵前。
霍臨塵伸手輕輕一擋,林夫人便朝後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霍臨塵神色平靜,語氣淡淡,“究竟是不是胡說八道,仵作一驗便知。”
“不,不要!”林夫人的聲音又陡然拔高了幾度,臉上的表情扭曲瘋狂,又滿含悲苦哀傷,最後,都化作了深深的哀求。
她喃喃地說:“我們不知道,我們不知道她竟然......我們不知道的......”
林老爺的神色從震驚,最後漸漸變成了憤怒,他雙唇都在陣陣顫抖,“逆女,這逆女......”
屋中氣氛一時凝滯,大家都沒說話,隻餘下了林夫人那越發壓抑悲苦的抽泣聲。
半晌,林老爺才長長地歎了口氣,緩緩開口,“說起來,這都是家門不幸......小女,素來乖巧,我們對她也一直都是縱容溺愛。
卻沒想到,一貫乖巧的她,卻突然離經叛道,竟,竟要跟一個護衛私奔!
我發現了之後,這才將她的屋子封死,以絕她的念頭,卻沒想到,她竟然會出事......更沒想到,她竟然已經懷了孽種!
這是家門醜事,我,我實在是難以啟齒,方才才會......”
“那個侍衛呢?”雲洛伊一針見血地問出這個問題。
林老爺神色微頓,雲洛伊毫不客氣地道:“說實話。”
林老爺到了嘴邊的話,就又咽了回去,最後尷尬地吐出兩個字,“殺了。”
很快,他就馬上補充,“他簽的是死契,我身為東家,有權利處置他的死活!”
的確,簽了死契的仆人,生死都由不得自己,在這個時代,人命是有貴賤之分的。
“他家人呢?”
不排除是他家人進行的報複殺人行為。
林老爺搖頭,“他是孤兒,沒有家人。”
“有沒有交情特別好的朋友?”
林老爺又搖頭,“他性格孤僻,基本上沒有什麼朋友。”
霍臨塵轉頭吩咐,“容安,帶人去核實一番。”
容安領命而去,江恒在旁邊目睹了雲洛伊犀利敏銳的分析,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了。
他聞此,立馬疾聲道:“我也去幫忙!”
說完,就屁顛顛地追了出去。
這些信息究竟是真是假,便隻等他們核實的結果,但就目前所知來看,暫時排除了因侍衛方所引起的報複殺人的可能。
她暫時打消了對那侍衛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