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翀光這話一出口,臉色巨變的還有張貴妃
張貴妃不願意平白損失一個心腹,更不願意叫一個剛入宮的女人打了自己的臉。
“陛下——”張貴妃開口,替那內侍求情:“這是妾身宮裏的人,妾身自己處置罷。”
蕭翀光看住張貴妃。
張貴妃沒來由有些緊張,頓時反應過來自己這樣做,是太冒失了。
她是了解蕭翀光的,他的意思,很少有人能忤逆違背。但這個內侍也確實是自己的人,現在如果動了這個內侍,也就和打她的臉沒有太大的區別了。傳出去,那以後她還怎麼見人?
所以定了定心神,為了內侍也更為了自己的顏麵,她又柔柔的求了一句:“陛下,這事兒全當是妾身的錯,是妾身管教不當——”
“貴妃。”蕭翀光打斷張貴妃的話。
待到張貴妃住口,他這才問一句:“貴妃打算如何處置?”
張貴妃一下噎住。
陸挽棠在旁邊看著這一出大戲,隻覺得是萬分精彩。
她沒進宮之前,也聽說了蕭翀光的性情是如何,可是百聞不如一見。
不過有一點還真說對了,蕭翀光是真無情。
張貴妃心裏不情願,卻也更對蕭翀光沒辦法,於是就咬牙道:“打斷一條腿,但是留他一條命吧。二十棍如何?”
“既然貴妃求情了,那就照著貴妃的意思來。”蕭翀光十分幹脆利落。
蕭翀光又看一眼陸挽棠,忽的一笑:“恬美人的意思呢?”
瞬間所有人都看住陸挽棠。
聽蕭翀光的意思,分明是要看陸挽棠的意思。
陸挽棠想了一想,幹脆的就說一句:“他踹我一腳,這樣罷,當時用的哪隻腳,現在就打哪條腿。他還說要傷了我的臉——那就也在他麵上燙個印記。至於其他,既然貴妃娘娘也說要自己處置,那就請娘娘自行處置罷。”
陸挽棠又朝著蕭翀光試探一問:“陛下您看妾身這樣的法子,可行麼?”
內侍服侍貴人們,有一點是最緊要的:那就是容顏上不能有任何妨礙。
麵上有傷了,就算不能出宮,以後也不能出現在貴人跟前。
這個內侍,除非以後就呆在張貴妃宮中,否則便是大不敬。
而且,張貴妃自己看著不膈應麼?
陸挽棠這就是赤果果的報複了。
蕭翀光發現這個恬美人,倒是真“有趣”。看著怯生生的乖巧柔弱樣子,實際上卻真真的是個狠角色。
“就依你所言。”蕭翀光拍板此事,又看張貴妃:“貴妃好好處置,朕回頭再來看你。”
蕭翀光說完後,便是直接撥開醫女,彎腰將陸挽棠抱起。
陸挽棠也是猝不及防,一下驚呼出聲,隨後臉上就騰的紅了。
這人......聽傳聞說,皇帝放浪形骸,舉止不羈,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不過以蕭翀光的身份,放肆一些似乎也理所應當。
蕭翀抱著陸挽棠往外走,路上剛好就看見了那內侍被踹斷了腿的一幕。
因為堵住嘴,那內侍連痛呼都做不到,隻是痛得臉都扭曲變形。
陸挽棠看得分明,心中並無什麼動容,更不至於什麼心軟。
蕭翀光眼角餘光看著陸挽棠這般淡然的反應,隻覺得有意思:“恬美人就半點不怕?”
陸挽棠本來垂眸隻做羞怯不去看他,聞言抬眸輕聲解釋:“妾身母後統管後宮時,便是如此教導妾身的。以下犯上的,不可姑息助長。而且......他那樣狐假虎威,也是罪有應得。”
蕭翀光看著陸挽棠清亮得像是能看到底的眼眸,玩味一笑:“那你母後就沒教你,要做事留一線?你如此不給貴妃留臉麵,就不覺不妥?”
陸挽棠聽到這裏,幾乎可以篤定,蕭翀光是真對自己感興趣了。
如此一來,鋪墊這麼多,處處算計這麼久,可算是初見成效。
陸挽棠輕輕搖搖頭,說一句:“妾身是陛下的人。陛下都在給妾身出氣,妾身自己為什麼還要忍耐?若真還要忍著,那就就辜負了陛下了。”
蕭翀光聽得有趣,“那若朕不給你撐腰呢?”
陸挽棠思量片刻,輕軟的聲音裏就有了委屈:“那就忍著。”
陸挽棠如此受委屈的小樣子,看得人忍不住愛憐。
蕭翀光已走到了轎輦跟前,直接就抱著陸挽棠上了轎輦,而後才問:“忍得住?”
“忍不住那能怎麼辦——”陸挽棠的委屈幾乎都要帶著哭腔。心裏卻也忍不住問了自己這個問題。
忍不住的時候怎麼辦?
那也要忍著。
忍過這一時,等到回頭尋了機會,再將這一口憋著的氣,悉數還回去。
等到自己有了足夠的威勢,那就不用再擔心需要忍著了。
陸挽棠的委屈,可以說是很大程度的取悅了蕭翀光,蕭翀光這樣的男人,唯有對於這種弱小的存在,才會生出那麼一點點的愛憐之心。
有本事的,都需要提防。
唯有弱小到永遠不會對自己產生威脅的,那才是可以放心納入自己羽翼之下,不必吝嗇那一點庇護的存在。
蕭翀光饒有興致的想:也不知是真弱小,還是......投其所好。
不過,目前看來,倒是挺對胃口。
“朕見過的公主,大多驕縱不堪,或是傲得很。你倒不同。”
對於蕭翀光如此評價,陸挽棠心中猛然一跳,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最後訕訕:“妾身不敢。就好比,母後對旁人都是尊貴驕傲的,可對父皇,卻終是溫柔。母後教導妾身,對於自己丈夫,怎麼可如旁人一樣?”
陸挽棠故意再問蕭翀光:“陛下,您說對嗎?”
蕭翀光很言簡意賅:“甚對。”
陸挽棠輕聲跟他道謝:“今日的事情,若不是陛下護著妾身,妾身也不知該如何,多謝陛下。”
蕭翀光意味深長:“你不是說過,你是朕的女人?”
陸挽棠瞬間紅透了臉,再不敢說一句話。
蕭翀光瞬間大笑出聲,倒是愉悅得很。
蕭翀光如此反應,又如此維護的這些事情,也是如同長了翅膀一樣,飛快傳遍了宮中各處。
蕭翀光送了陸挽棠回了秀林宮,婧嬪忙迎了出來。
婧嬪在麵對蕭翀光時候,依舊也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樣子,雖說是自有梅蘭竹菊的傲骨清貴,到底顯得不夠熱絡和親密。
婧嬪規規矩矩的:“陛下。”
“把人安頓了罷。”蕭翀光也是淡淡的,恢複了常見的模樣。
陸挽棠自然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做什麼小動作了。
任何事,過猶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