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聽聞呂薑侯會見門客的一天，成川王竟然也大駕光臨，說是慕名而來，實則是要拉攏呂薑侯的勢力。

薑世安撥弄著香爐，薑柏素來不願意參與黨派之爭，成川王大駕光臨說明薑柏的安生日子也沒有多久了，他想著誰也不得罪，但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不選擇陣營，才更加危險。

何況又有成川王施壓，薑世安緩緩點著沉香，托著腮想，看來她得去提醒一下父親了，成川王實在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從安苑距離浣書齋還有段距離，薑世安走的很慢，長公主慕柯同成川王交好，薑子年胸無大誌，多半是因為長公主敲打，才對著成川王獻媚，而不管鄭彥因為什麼，他和薑子年是效力於成川王的。

薑世安突然停下腳步，難道鄭彥同她的婚約暗地裏還有這樣一個目的，若她同鄭彥成親，薑柏自然歸於成川王，薑世安覺得脊背發涼，成川王野心勃勃，他日若真的沒落，多半也是會同歸於盡的主。

這樣的人太過危險，絕對不是一個可以依靠的，可是慕白是怎麼想的，薑世安又不敢確定，這步棋又有些不知如何了。

薑世安扶著廊柱，碧陶有些驚慌，“小姐，您怎麼了，不舒服嗎？”

薑世安搖搖頭，“我沒事，不去浣書齋了，去看看祖母吧。”

自從薑世安給薑老夫人換了藥之後，氣色好了不少，手裏攥著佛珠，瞧著薑世安進來，笑的慈眉善目，“快過來，讓祖母看看。”

薑世安笑著走到薑老夫人身邊，老夫人樂嗬嗬的握著薑世安的手，“瞧著祖母氣色好了很多。”

老夫人笑著，示意一旁的梅姑姑，“你們先下去吧。”梅姑姑應著，領著丫頭們退下了。

薑世安覷著她離開，“祖母可找到那個人了？”

老夫人笑容逐漸褪去，“你看出來了？”

薑世安微笑著垂下眸子，“安兒也不確定，但是安兒心裏還是不希望如此的。”

老夫人無奈的笑了笑，“阿梅家裏有兒有女，如果有人以此做威脅，她也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也不能當做害人的理由，祖母，梅姑姑應該自小就跟著您，這樣的人都不可信，還有什麼指望呢。”

老夫人笑了，拍著薑世安的手，“祖母這一輩子也快過去了，指不指望，也沒那麼重要了。”

薑世安不再開口，忽的就盯著老夫人身後的一束花發愣，“如今天氣雖暖和了些，也不到可以插花的時候吧。”

說著上前幾步，兀自從雕花瓷瓶裏把那枝花拿起來，放在鼻子下聞了聞，然後眉頭擰成了一團。

她冷笑一聲，轉頭對著老夫人，“祖母，您是想與世無爭，想著凡事退一步，可偏偏有人不讓您如意，即使如此，還是想法設法的要您的性命，這花瞧著好看，開的鮮豔，可若放在室內，不亞於慢性毒藥，這雙管齊下之法，真是讓世安長見識。”

老夫人麵色變了變，終是沒說什麼，示意薑世安坐在她身邊，她粗糙的手拉著薑世安，輕輕摩挲著，“安兒，你是個好孩子，祖母不希望你把所有事情看的那麼透，人來這世上走一遭，是要好好過活的，若是整日都在想這些爾虞我詐，日子就太苦了，祖母已經苦了一輩子，最後這段路，祖母不想去管了，害我也好，怨我也罷，至少終於可以鬆口氣了。”

薑世安被老夫人說的有些眼角發澀，薑老夫人原是邳州知州薑玉成的原配夫人，奈何薑玉成一生風流成性，即使舉家升遷至鄢都也沒能改掉。

薑老夫人原姓李，邳州郡守李庭光嫡女，邳州李氏家族龐大，更有李複在朝為相，故而在朝堂中還算有一席之地，這也是薑李兩家聯姻的利益所在。

因著薑玉成的作風，薑老夫人一輩子都在和形形色色的女人鬥，今日哪個要納進來，明日那個又犯了錯，半生下來，精疲力盡。

鬥到最後，那些女人就隻給薑玉成留下兩個兒子，一個是薑老夫人所生，不負眾望娶了當今長公主慕柯，另一個林夫人所生，娶了鄢都三品承直郎吳氏嫡女吳榮因。

薑世安輕輕歎了口氣，自己的親娘被人害著，不知道他是否愧疚。

薑世安眼裏含著眼淚，聲音有些哽咽，“祖母真的要讓她們這麼害您嗎......”

老夫人笑的慈祥，“祖母累了。”

薑世安緩緩蹲下身，緩緩躺在老夫人膝蓋上，借機擦去臉上的淚水，“您相信安兒嗎。”

老夫人輕輕摩挲著她的背，微笑著，“信，祖母那副畫送過去，你肯來，祖母就已經信了。”

薑世安微微勾了勾唇角，“祖母，您太累了，讓安兒來保護您吧......”

老夫人的笑容僵在嘴邊，眼裏的淚水止不住的流下來，她這一生，就連傾注了所有心血的兒子都在害她，這個從來沒有有過真正關心的孫女，卻說著她這一輩子最想聽的話:我來保護你吧。

老夫人笑著點頭，淚水啪嗒啪嗒的掉在了薑世安手背上，“好，好，我的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