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辦成,玉姨娘丟了大臉,估計一時半會人也不會再拋頭露麵以衛夫人自居了。
重新回來後,衛朝顏算得上第一次真正的有舒心的感覺。
她帶著紙鳶朝和小乞丐約定的巷子方向走去,路上紙鳶忍不住好奇問道:“小姐,你是怎麼想到這一招的啊?”
“你覺得管用嗎?”衛朝顏挑眉看她。
紙鳶連連點頭:“管用啊!”
衛朝顏笑了笑,同紙鳶說起自己的思路來。
“先前我就注意到,布施處沒有登記的人員,也沒有防止一人多領的措施。當時我就看到,有好幾個已經領了米的人,又重新去排隊,而玉姨娘壓根就沒發現。說明,玉姨娘根本就沒有在認真對待這件事,她隻是在作秀而已。”衛朝顏語氣裏透著輕蔑,“娘親從前做這件事,都是讓身邊的人去辦,必定會有人登記,也會有人發放領米條,隻有憑借領米條的人,才能領到米,而且領到以後領米條就會被收走。”
衛朝顏說著,母親的模樣在腦海裏浮現,她心中越發對母親感到敬佩,嘴上還在說著:
“玉姨娘從來沒有接觸過布施,自然不會知道布施的細節。原本她完全可以讓我娘身邊的人去操辦,但以她的性子,肯定是第一時間就將這些人趕出府,又或是邊緣化。這件事最終辦成這樣,自然不稀奇。”
紙鳶聽得暈乎乎的,什麼“作秀”“邊緣化”她都聽不太懂,隻感覺衛朝顏腦子轉得太快,她跟不上了!
另外,她也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她家小姐這次簡直就是神機妙算。
紙鳶這麼想著,也這麼說了。衛朝顏笑了下:“其實今日之事,那倆乞丐爭吵起來的事,就算沒有我出手,也遲早會發生的。我出手,不過是加劇了它發生的速度罷了。”
紙鳶其實沒有聽得太懂,但她也並不想刨根問底,知道自家小姐厲害就完事兒了。
這時,兩人來到了約定的巷子裏,小乞丐已經在等著了。
小乞丐一見衛朝顏,頓時興奮地朝她走了幾步,手一伸:“事兒我辦完了,二十銅錢。”
衛朝顏也不囉嗦,直接拿了二十個銅錢給他,動作一點也不拖泥帶水,也沒有臨時變卦。
小乞丐看著手中的二十錢,激動的臉頰都微紅。他緊緊盯著手心的錢,心情有些澎湃,他真的沒有想到,衛朝顏居然真的說到做到,十分爽快。
“謝謝你,公子。”小乞丐對著女扮男裝的衛朝顏道謝得十分誠懇。
“不用謝我,這是我們之間做的交易,而你完成得很好。”衛朝顏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不過我很好奇,你為什麼會說那個女人是衛府的妾?我並未告訴過你。”
小乞丐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猜的。雖然公子告訴我她是冒充的衛夫人,但她身邊的人的確好幾個都是衛府的。她這樣冒充夫人,我想應該是很想當夫人卻當不上。思來想去,為妾的可能性很大。反正公子的意思是讓她難堪,那我就算是胡說八道也能增加她的難堪。”
衛朝顏聽了點了點頭,心裏頭暗歎這小乞丐果然很聰明。
衛朝顏看著他:“你為什麼這麼盡心替我辦事?”
“因為我希望公子下次有活兒還能找我。”小乞丐看著衛朝顏,神情坦蕩中帶著期盼,“我......我其實很想找份活幹,可沒有地方要我。”
紙鳶在一旁聽得有些心酸,但她什麼話也不會說。
如今她家小姐自身難保,並不能因為自己一時的善心就要去做別人的救世主。
衛朝顏聽了後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小乞丐,看得小乞丐拽著銅錢的手心都開始冒汗。
然後聽到她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舒達。”小乞丐立馬告訴衛朝顏。
“舒達,那我就再交給你一件事。”衛朝顏看著舒達,神情認真,“我需要租賃房子,不用太大,每月租金不能超過五百錢,位置要方便出行,但又不能引人注意。”
舒達聽得很認真,衛朝顏說一句他就小腦袋點一下。
“這次我不會先拿錢給你,你隻能憑你自己本事去打聽。如果你能把這件事做好,那我就相信你是可以替我辦事的,事後我會以每月一百個銅錢的報酬付給你。”衛朝顏說完看著舒達,等他自己做決定。
聽到一百個銅錢,舒達眼睛都瞪大了不少。衛朝顏這才注意到,這孩子有一雙黑白分明的杏仁眼,看起來顯得人格外的單純可親。
舒達幾乎都不用思考,立刻答應下來:“好!”
說完,他又撓了撓頭:“那我事兒辦完以後,去哪找你呢?”
衛朝顏輕啟朱唇:“去福來客棧。”
舒達丟下一句“我一定會把事兒辦好的”,然後轉身一溜煙跑了。
衛朝顏也沒有在此地逗留,和紙鳶一同去了租賃馬車的地方,租了一輛最破的馬車,去一趟靜恩寺往返要花了三十錢。
坐在馬車上,紙鳶對於坐馬車花了三十錢心痛不已。
衛朝顏安撫她:“好歹還配了車夫,也不算虧。”
紙鳶這才覺得好受些。
隨後,她腦子裏又不由想起那個小乞丐舒達,又問道:“小姐,你真信那小乞丐可以找到你想要的房子嗎?”
“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人手不夠,需要人去做這件事。”衛朝顏開口,語氣淡淡的,“如果他辦不成咱們也未曾有損失,如果他辦成了,也省了咱們的事兒。”
紙鳶聽著點頭:“小姐考慮得周到。”
“還有,他叫舒達,以後別叫他小乞丐了。”
靜恩寺是垚州州鎮郊外的一處寺廟,常年香火旺盛,不僅是州鎮的人,還有許多下麵的村子裏的人,也都會來這裏拜佛祈願。
據說靜恩寺心誠則靈,這種傳言傳得久了,人們也就信了。
衛朝顏和紙鳶抵達靜恩寺時,靜恩寺香客不斷,看起來好生熱鬧。
她讓車夫找個地方停車,在外頭候著。等辦事兒,車夫還要負責送他們回去。
“小師父,我想找法明大師。”衛朝顏走到一個小沙彌麵前,對他行禮後,小聲開口。
小沙彌聽了後立即看了她一眼,眼中似有探究,嘴上道:“法明大師最近不見客。”
衛朝顏壓低聲音:“我與法明大師是舊識,勞煩你告訴他,就說小羽來找他。”
衛朝顏兒時曾陪著母親來過許多次靜恩寺禮佛,母親每次都會與這法明大師進行一些佛法上心得交流,說來兩人也算得上是朋友。
隻是三年前她中毒昏迷後,便再也沒有來過靜恩寺。
眼前的小沙彌像是新來的,瞧著眼生。
小沙彌聽衛朝顏說和法明大師是舊相識,一時間也拿不到主意,思考之後還是決定去問上一聲。
不一會兒,小沙彌便再次出現,這回他讓衛朝顏同他一起走,說法明大師同意見他。
衛朝顏隨小沙彌穿過兩個小道,再通過一個抱耳門,接著便到了一處清幽之地。
隻見這院子裏種滿了竹子,而在竹子之後,便是一座小屋。
“施主,法明大師在屋內等你。”小沙彌朝衛朝顏作揖,“法明大師說了,隻見施主一人。”
衛朝顏點點頭,轉頭吩咐紙鳶在原地等她。
隨後,她獨自一人朝那小屋走去。
小屋的門沒有關嚴,伸手輕輕一推便能打開。
屋子裏,一名清瘦的中年和尚正坐在炕上冥想。
“法明大師。”衛朝顏見到法明大師,腦子裏的記憶瞬間浮上來,她還記得法明大師從前溫文爾雅,就是不大愛笑。可對著她時,總是很溫柔的。
法明大師睜開雙眼,見到衛朝顏眼中有驚訝有欣喜。
“小羽,真的是你?”法明大師從炕上起來,三兩步走到她跟前,“我先前聽說你中毒一直昏迷不醒......你是何時醒來的?”
“就在不久前才醒。”衛朝顏想了想,還是簡單的把自己當下的境地跟法明大師說了下,聽得法明大師有些不敢置信,然後她問,“法明大師,我娘失蹤當日便是來了靜恩寺,你可曾見過她?”
“不可能!”法明大師當機立斷否認,“你母親那日從未來過。準確說來,從你中毒昏迷後,你母親隻在最開始的時候來過一次,之後再也沒有來過靜恩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