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衛姑娘，這藥方可有問題？”

　　杜夫人見衛朝顏盯著藥方沒說話，心不由提了起來，手裏的絲絹也被她捏緊。

　　衛朝顏搖了搖頭：“藥方倒是沒什麼大問題，就是裏麵有兩味藥，本身的味道有些衝，混合在一起就更難下咽。杜夫人喝不下去，也實屬正常。”

　　“那該怎麼辦？”小蓮一臉擔心，“我家夫人自從去年小產過後，就一直身子骨不好。藥喝不下去，這身子也好不起來。”

　　“其實杜夫人的身子，嚴格說起來也不能算是病，而是小產後沒有調理好。”衛朝顏將手中的藥方放下，看向杜夫人，“但調理身子不一定非要喝苦藥，用藥膳也是一樣的。”

　　“藥膳？”杜夫人眼中有疑惑，“什麼藥膳？”

　　衛朝顏示意一旁的人拿來紙和筆，一邊寫一邊說道：“其實很簡單，用紅棗、芍藥、枸杞與大米一起燉粥，每日服用，另外用蜂蜜衝水喝上一杯，長期堅持下來，便能見到效果。”

　　衛朝顏寫完，遞給一旁的小蓮：“粥每日照著這個營養方上的煮。”

　　小蓮低頭看了眼，一臉不可置信：“就......這些嗎？吃這個就可以？”

　　衛朝顏點頭：“對，而且這個可以長期食用，對身體極為友好。”

　　說完，衛朝顏見他們一個個眼中都有狐疑之色，挑眉道：“怎麼，不信？若不相信，不用即是。如此看來，我給夫人帶來的藥，大概也不必用上了。”

　　衛朝顏說著便起身要走。

　　杜夫人連忙開口：“衛姑娘，我們並不是不相信你的醫術。隻是之前我著實在這藥上吃了些苦頭，驟然聽到說不需用藥，有些沒反應過來。”

　　說著，連忙給一旁的仆從們使了眼色，小蓮連忙帶頭點頭附和。

　　杜夫人又道：“剛才聽到衛姑娘說，還給我帶了藥？不知是何藥？”

　　提到“藥”，杜夫人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她實在是吃藥吃怕了。

　　衛朝顏從懷裏掏出一瓶藥，她將藥瓶揭開，給杜夫人看。然後說道：“這藥丸每日服用三次，每次一粒，喝水吞服便是。”

　　這瓶藥便是剛才衛朝顏在係統那兒兌換得來，專治氣血虧虛的。

　　杜夫人接過藥，小心翼翼聞了聞，臉上帶了些喜色：“這藥的味道極淡！”

　　而且剛才衛姑娘也說了，用水吞服使用，這樣一來在嘴裏停留的時間短，而且極易下咽。

　　“大約半個月，我想就能見到效果了。”衛朝顏估摸了一下，告訴杜夫人。

　　杜夫人眼裏滿是喜悅之色，畢竟她很想調理好自己的身子，再為丈夫開枝散葉。半個月的時間就能見效，她簡直想想都要欣喜若狂。

　　“衛姑娘，若真有效，屆時我一定會備上一份重重的謝禮。”杜夫人當即就吃下一顆藥，果然很快就能吞下去，沒什麼不適感。她握住衛朝顏的手，眼裏滿是感激，隨後又對一旁小蓮道，“去，把給衛姑娘的診金拿來。”

　　小蓮看了眼杜夫人，從她眼神裏讀懂了她的意思，於是連忙帶著人去拿診金。

　　衛朝顏心裏頭還疑惑了片刻，拿個銀子而已，還需要好幾個人拿呢？這杜家的做派也挺大的。

　　但很快，回來的小蓮就給她解了惑。

　　隻見小蓮手上端著一個盤子，盤子上放著一個錢袋，錢袋鼓鼓的，像是裝了不少銀錢。而在她身後跟著的幾個人，有人看扛著一袋大米，有人扛著一袋麵粉，還有人拎著雞蛋，還有人抱著幾件衣裳。

　　杜夫人拉著衛朝顏的手，滿臉都是親切：“衛姑娘，你昨日來說是想買些我府上的餘糧，我便叫人準備了這些。我們杜家從前是做米麵生意的，別的不說，糧食是不少的。聽說你還需要衣裳，家裏最近沒有做新衣裳，這些都是我曾經穿過的，大多隻穿過一兩次，若你不嫌棄，便拿去吧”

　　衛朝顏看了眼杜夫人準備的東西，有些吃驚。這些東西每樣都是她切實需要，用得著的。而且沒有給一些華而不實的東西，包括食物也都是拿的頂飽為主的東西。

　　衣服更不用說了，最上頭兩件都是厚厚的夾棉襖子。

　　饒是衛朝顏覺得自己這是靠自己勞動換來的購買機會，內心也還是有些觸動。

　　她連忙道：“謝謝你，杜夫人。不知這些一共需要多少銀錢？”

　　杜夫人笑了笑：“哪裏需要你給錢，這些都是診金。”

　　說完，杜夫人對拿著東西的仆從們道：“你們幾個，就跟著衛姑娘回家，將這些東西送到衛姑娘家中。”

　　衛朝顏不由心中一動，這簡直就是意外之喜啊！誰能想到，她來給杜家夫人看一次病，不僅能拿到診金，還能解決燃眉之急呢?

　　“杜夫人，我這樣說不知道會不會有些得寸進尺，但黃牛村天寒地凍，我想問問您家中炭火可足？”衛朝顏說得委婉，但杜夫人一下子就聽明白了。

　　她連忙點頭：“炭火自然是足的，我們杜家這些家夥什還是拿得出的。小蓮，叫人去給衛姑娘撿一筐炭，一同送去。”

　　衛朝顏連忙道：“杜夫人，這木炭無論如何，請讓我花錢買下。您給的東西太多了，我不能這麼收下。”

　　杜夫人卻搖了搖頭，在衛朝顏手背上拍了拍：“衛姑娘不用客氣，等半月後若是我的身子有了起色，還想叫衛姑娘來替我看診。衛姑娘若實在過意不去，便就當是我提前付的診金吧。”

　　杜夫人長了一張和善的臉，人也的確十分友善。她知曉衛朝顏眼下是缺錢缺物，不然一個姑娘家也不會頂著這麼冷的天出來給人看診。

　　這些年她看過好些次郎中，可從來沒有哪個郎中，讓她覺得像衛朝顏這樣，有一種能讓她安心的力量。她不知道是不是小蓮的皮膚病一夜就幾乎被治好帶給她的心理暗示，但她的確是想和衛朝顏結一個善緣。

　　“既然杜夫人這樣說，那我就卻之不恭了。”衛朝顏這下也沒客氣，心裏頭想著到時候再多給杜夫人兌幾盒十全大補丸。畢竟剛才這麼會兒功夫，這滿屋子裏的人心裏頭恐怕都覺得自家主母身體恢複有望，一個個都對她滿懷感激，那兌換值蹭蹭漲了不少。

　　於是，衛朝顏手裏拿著錢袋子，帶著杜家這些仆從，一同回了茅草屋。

　　她一人出去，卻帶了好幾個人回來，頗有一種浩浩蕩蕩歸家的氣勢。

　　木屋內，晏之又將窗戶打開了條縫，見衛朝顏帶著一行人回來，各個兒手裏都還拿著物資，頗有些驚訝。

　　他扭頭對床上的秦炤說道：“爺，衛小姐出去一趟，帶了好幾個人回來，瞧著應該是黃牛村杜家的仆從。好像還買了不少糧食衣物。我瞧著有個像小廝的男人，手裏頭還拎著一筐木炭。”

　　說完，晏之又忍不住嘀咕一句：“她手裏頭就一兩銀子，買了這麼些東西，還能有剩的嗎？”

　　秦炤瞥了他一眼：“你管她銀子剩不剩做什麼？”

　　“屬下就是覺得有些奇怪。”晏之三兩步走到秦炤床邊，“她現在知道自己中了毒，三個月後要去青州拿解藥的。若她將銀子都買了東西，哪還有錢做盤纏？沒有盤纏，她寸步難行呐。”

　　說完，又補了句：“除非她早就想好不活了，可我瞧她，也不像是不想活了的樣子。”

　　秦炤雙眸微垂，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過了會兒才聽到他開口：“一刻鐘。”

　　“什麼？”晏之有些摸不著頭腦。

　　“一刻鐘後，她若還不過來，你就將她抓過來。”

　　晏之：？？？

　　茅草屋裏，杜家的人放下東西便走了，他們身上都有活，還得回去幹活呢。

　　紙鳶在床上看著地上擺著的糧食，再看了眼放在床沿的衣裳，眼睛瞪得像銅鈴。

　　“小、小姐，你這都你從杜老爺家買來的？”紙鳶內心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她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衛朝顏點了點頭，拿起一件夾棉襖子，加蓋在紙鳶的被子上，嘴上回答：

　　“我給杜夫人看病，這是她付的診金之一。”

　　診金？紙鳶愣了下，下意識到：“也就是沒花錢？”

　　衛朝顏點頭，紙鳶眼睛都亮了不少，惹得衛朝顏忍笑。

　　“喏，給你看，杜夫人還給了銀錢。”衛朝顏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錢袋。

　　這錢袋之前她並沒有當場檢查有多少錢，眼下打開倒出來後，還頗感意外。這袋子放著的並不是整塊的銀子，而是一些碎銀子和一些銅板。

　　衛朝顏心道，這杜夫人還真是考慮周到，知道在這小地方用銅錢和碎銀子的機會更多，直接用一兩整銀的很少。

　　接著，她又摸到自己腰間，這才記起還有小蓮給的賭資，於是一並到了出來，全是銅錢。

　　紙鳶數了數，聲音都有些發顫，道：“小姐，這加起來得有二兩銀子了。”

　　二兩銀子是什麼概念？二兩銀子可以買四石大米，一百斤豬肉了！

　　雖說過不了什麼大富大貴的生活，可過些尋常老百姓的小日子，還是可以的。

　　衛朝顏見紙鳶有些激動，心裏頭卻有些發酸。想來紙鳶以前跟著她住在衛府，從小就在她身邊伺候，吃的用的都是好的，就連奉銀也比外頭的做苦活的百姓高多了，何曾見到二兩銀子就這麼情緒激動的？

　　可見是來黃牛村的這半年，實在是過得太苦了。

　　衛朝顏將這些錢分成幾份，她昨天在櫃子裏還看到了兩個錢袋，於是拿出來，將這些銀錢分別裝進了四個錢袋裏。

　　“我也沒想到杜夫人出手這樣大方。這些錢可以解我們眼下困境，我將它收在不同的地方，以防萬一。”衛朝顏早就養成了謹慎了性子，知道她拿了診金的杜家仆從不少，難保不會有人動歪心思。

　　做完這些，衛朝顏重新生火，將木炭點燃。

　　接著又將架子架到火盆上，拿了口小鍋，往裏麵倒了清水和大米，又削了一個土豆切了塊扔進去。行雲流水的動作，看得紙鳶瞠目結舌。

　　她家小姐......應該沒有中邪吧？

　　怎麼昏迷三年，什麼事都會幹了？

　　紙鳶幾次想要張口，但還是選擇了閉嘴。

　　衛朝顏坐在火盆旁，一邊等著粥煮熟，一邊又往火盆的木灰裏埋了兩個紅薯，心裏頭卻總覺得是不是忘了什麼事。

　　直到紙鳶開口問她：“小姐，你今日不用去隔壁給那位公子看診嗎？”

　　衛朝顏聽了猛地站起來。

　　糟了，她把這事兒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