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蘭則是進了灶屋裏收拾洗碗去了,江茹也跟著進了灶屋裏,去鼓搗她那一桶半成品去了。
江老太婆也吃過了晚飯,站在堂屋門口那陰陽怪氣的搖著頭:“唉,造孽喲,我兒命苦啊,娶了個喪門星不說,還生了倆敗家子兒哦。一想到我兒往後要過的苦日子,做娘的就心痛喲。”
江大成自然是聽見了這話的,但是他娘又沒直說,他隻好懷疑的轉頭看著已經點上燈的灶屋裏。
難不成就下午他去地裏的功夫,這娘仨又做了什麼被娘看見了?
這樣想著,江大成立馬就站了起來,轉身就往灶屋裏衝了進去。
那邊江老太婆看見這一幕,哼笑了一聲,就搬來了一把凳子,就坐在那堂屋門口,等著看熱鬧了。
江茹一進灶屋,就把剛才去後山找來的一些麻竹葉,將那些手工皂的半成品捏成了塊狀,放在麻竹葉上,又放進了蒸屜裏,生了火開始蒸了起來。
這邊張玉蘭剛把碗筷洗好,就聽見江茹驚喜的聲音:“娘,你看,我說的手工皂就快做好了。”
張玉蘭被拉著走到了蒸屜前麵,聞到了一股沒有聞到過的香味,正要開口問江茹這些是什麼的時候,江大成就衝了進來。
“你們在做什麼?”
江大成說著走近了蒸屜麵前,往蒸屜裏望了一眼,也聞到了這股香味兒,自然也就看見了那一個個捏成了塊狀黑乎乎的手工皂。
江茹不想搭理他,就沒有說話。
張玉蘭被嚇了一跳,一時之間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江大成:“這......這是茹兒弄的......”
話還沒說完,江大成就拿起來一團,捏在手裏還有些軟和,他拿到鼻子前聞了聞,以為是什麼吃的,張嘴就咬:“這是什麼玩意兒?”
“呸呸呸!”剛咬進嘴裏他就吐了出來,一下子把手裏的手工皂給扔到了地上。
轉過臉來瞪著江茹:“你弄的這是什麼東西?”
從他一進來,就接連問了三遍這是什麼東西,可這娘倆倒好,一個說了跟沒說一樣,一個根本不出聲。
江大成伸手一拍灶台,又問了一遍:“你說不說?”
“說了你也不知道。”江茹癟了癟嘴,“這個東西,叫手工皂,用來洗衣服的。”
“洗衣服的?”江大成將信將疑,又掃了一眼蒸屜裏,放的都是江茹口中所說的手工皂。
“洗衣服的你放在鍋裏?還拿蒸屜蒸?你這是閑著沒事兒幹?”
正說著,江大成的眼角餘光突然瞥見了地上殘留的一點兒半成品,一下子想起來這是他之前放豬油的油桶。
他突然想到剛才他娘說江茹姐弟倆是敗家子,一下子就聯想到了,這死丫頭,不會拿了豬油來做的這些莫名其妙的玩意兒吧?
果然,江大成三兩步就走到了油缸麵前,看了看油缸裏的豬油,氣的把油缸的蓋子給摔到了地上:“桶裏的豬油哪兒去了?”
缸裏的豬油還是他前幾天剛去買回來煉的,剩下的就缸裏這些了,每頓飯菜裏也用不了多少,看這量,這死丫頭怕是用了他半斤多的豬油。
“你這死丫頭,這可是家裏一年的量,你一下子就給我用了半斤多,你可真是個掃把星,敗家子啊!”
江大成越說越氣,伸手就又要打江茹。
千鈞一發之際,張玉蘭上前擋下了這一巴掌。
“啪”的一聲,張玉蘭被扇的後退了一步,江茹連忙上前扶著她,狠狠的瞪著江大成,嘴裏沒一句好話:“你還是不是男人?成天隻知道打女人!”
江大成可不管張玉蘭攔下了這一巴掌,他這會兒覺得,江茹敢做這麼大膽的事,一定跟張玉蘭脫不了幹係,他想的可是連張玉蘭一起打。
這下張玉蘭被他打了一巴掌,他還是不解氣,心裏真想把江茹拉過來狠狠的打一頓。
“死丫頭你給我過來,你看我不打死你!”
張玉蘭委委屈屈的著了一巴掌,還是心疼的上前虛攔著江大成,護著身後的江茹:“當家的,這事兒都是我的錯,你要打就打我吧,茹兒也隻是想著弄出這個手工皂拿出去賣的。”
“打的就是你!”江大成反手又是一巴掌,很快,張玉蘭的臉就腫了起來。
“她拿豬油胡亂搞,你也就任由她胡亂搞。你們是不是成心想要我江大成的家垮掉?”
江大成真的很生氣,他氣這些女人就是呆在家裏不知道他下地做活有多累,每年就掙那麼些個碎銀子,他不賭不嫖,全都拿來買吃的穿的供他們娘仨,她們就是這麼糟蹋掉他的辛苦錢的?
江茹實在是忍不住了,看著江大成這麼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張玉蘭,饒是她心裏本就對張玉蘭沒什麼母女之情,也覺得怒火衝天了。
“江大成,你真不是個男人!有本事你自己多掙些錢回來啊?在家裏打女人逞凶算什麼本事?”
“別人說什麼你都信,你到底有沒有腦子?”
“真不愧是那個老妖婆生的兒子,你們江家的人都是一副嘴臉!”
“你......”
江茹還在滔滔不絕的討伐江大成,完全忘了她此刻是江大成和張玉蘭的女兒這個身份,還把這裏當作別人家,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罵江大成。
就在她還要繼續說下去的時候,張玉蘭也反手給了她一巴掌:“夠了!”
“茹兒,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說些什麼話?”
張玉蘭又驚又怒的打斷了江茹的話,她知道女兒這段時間有些變化,變得大膽了許多,可她沒想到女兒竟然也變得這麼大逆不道了起來。
再怎麼說,江大成還是她爹,她怎麼能這麼說他呢?
江茹的這些話對江大成來說,無疑是火上加油,他伸手指著江茹,眼裏的火氣像是要噴出來似的:“好啊你個死丫頭!原來這就是你的心裏話,我辛辛苦苦把你養這麼大,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
“張玉蘭,你看看,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今兒個能這麼說她爹,明兒個是不是就要上街殺人放火了?”
說著,江大成左右看了看,隨手就撿起一根粗棍子來:“既然你這麼不孝,我還不如今兒個就把你打死在這兒,我看你以後還怎麼出去殺人放火!”
張玉蘭雖說驚訝女兒的變化,她打了女兒,卻也沒想過要真的怎麼著她。眼看江大成手中的棍子就要落到江茹的身上了,張玉蘭連忙轉身將將女兒護在懷裏,自己卻硬生生的挨了這一悶棍。
江茹正在驚疑張玉蘭這種性子悶吞的人,平時都不敢反對江大成的一句話,這會兒竟然會動手打了自己一巴掌。就看到她又替自己挨了一棍子,心裏頓時就覺得委屈了起來。
說到底,她現在占著的是張玉蘭的女兒的身體,張玉蘭護女心切,就算江大成再打她罵她,她心底裏對自己的骨肉還是愛著的。
而她,一來這裏就這麼張揚,跟江老太婆作對,還跟江大成頂嘴,一點兒都沒有考慮過看著自己的女兒變化了的張玉蘭。
想到這裏,江茹動了動嘴巴,聲音低低的喊了一聲:“娘。”
這一聲,她是真心的。
世上最偉大的就是母愛,她明白張玉蘭對原來的江茹的愛如今都放在了她的身上,所以她也會知恩圖報。張玉蘭真心對她,她也一定會好好報答她的。
張玉蘭自然是聽見了這一聲,她咬了咬牙,忍住背上的痛,牽住江茹的手,轉過身來看著江大成:“大成,咱們成親這麼些年了,我張玉蘭也沒求過你什麼,今天我就求你一次。”
“再怎麼說,茹兒也是咱們的女兒,血濃於水,我求你就原諒她這一次吧,她還小,不懂事,我以後會好好教養她的。”說著,張玉蘭又轉頭,把江茹牽到了麵前,充滿希冀的看著她:“茹兒,你快給你爹認個錯,爹就會原諒你了。”
江大成跟張玉蘭是成婚有些個年頭了,突然聽見張玉蘭喚他的名字,他有些恍惚,剛成親的時候張玉蘭就是這樣喚他的。又是什麼時候開始,她不這麼喚江大成,對他也唯唯諾諾的。他又是什麼時候,不在喚她玉蘭這個名字,對她也越累越沒有耐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