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利又語速極快的聲音幾乎要刺破耳膜。
柳芷晴耐不住頭疼睜開了眼:“怎麼會這麼吵......”
聲若蚊蠅。
外麵的爭吵聲卻驟然清晰了起來,指天罵地的聲音振聾發聵。
“二妮兒這賊娃子,現在就偷東西,日後還了得!”
“老二家的,你也別攔我,今兒我就要好好教訓教訓這賊娃子,讓她手腳不幹淨。”
“也不知道跟誰學的,竟然偷饅頭,那可是細白麵饅頭!呸,果然賤骨頭沒見過好東西!”
兩道嗓音交替出現,憤慨的幾乎想要撕碎她們口中那個偷饅頭的二妮兒。
柳芷晴睜著眼睛定定看著簡陋至極的茅草房頂,有些回不過神兒。
她是誰,她在哪兒?
隻要稍微一想,腦中便擁擠進許多片段,幾乎要讓她頭顱爆炸。
緊接著,她就聽到了一道纖細又虛弱的嗓音。
“娘,大嫂,是不是誤會了什麼?二妮兒發了一早上的燒,哪兒有力氣去廚房偷饅頭。”
娘......
柳芷晴腦海中下意識浮現起一個病弱的身影。
“我呸!寶哥兒親眼看見的!”稍微年輕一些的聲音更加潑辣且中氣十足,“那一屜白麵饅頭剛好,賊娃子就溜進了廚房裏,然後就少了五個饅頭,不是她偷的又是誰偷的。”
“大嫂。”柳芷晴口中的娘親李氏強忍著怒氣,“寶哥兒還小,未免有看走眼的時候,說不定是村裏其他什麼人......再說,二妮兒到底是您的侄女,您左一個賊娃子,又一個賤骨頭......”
“老二家的,你這是說寶哥兒撒謊?”老些的聲音聽著有些啞,也讓人覺得心情不豫。
“我們寶哥兒怎麼可能撒謊,倒是那賤骨頭,整日謊話連篇,手腳也不幹淨。”
女人陰陽怪氣一番,又緊接著道,“不是我多事,弟妹你得好好管教她了,要知道,大妮兒還沒出嫁,有這麼個妹妹,可怎麼相看人家。”
“咳......”李氏終於壓不住心頭的怒意,猛咳了幾聲,“你......你們不要欺人太甚!”
“喲,咱不過說了幾句實話,弟妹怎麼還咳血了呢。”
咳血?
柳芷晴心頭一緊,腦中那道病弱的身影愈加清晰,她掙紮著就要起身,好出去看看到底是怎麼一番情景。
“老二家的,要我說,你這身體也不是很中用了,大妮兒還要嫁人,玉哥兒以後也要讀書娶妻,倒是二妮兒......性情不好,也嫁不出去,也就一張臉還算過得去,倒不如換些銀錢。”
“左右我也聯係好了牙婆子,晌午就會過來相看,你把二妮兒收拾下,也能多賣些錢。”
老人慢條斯理,仿佛規勸,但停在柳芷晴耳中卻是滿滿的惡意。
“你們要賣掉二妮兒?”李氏難以置信。
“哪兒能這麼說。”女人嗤笑一聲,“她偷了足足五個白麵饅頭,你們能賠得起嗎?把她賣了,倒是能抵債呢!”
李氏氣得發抖:“五個饅頭,便是在縣城裏也就十文錢!為了十文錢,你們就要賣掉二妮兒?!”
“可不是這麼算的!”女人的聲音更加尖利,“那是給官哥兒準備參加院試的幹糧,讓那賤骨頭偷了,官哥兒的考試可怎麼辦!咱家可就這麼一個秀才苗子!”
“等官哥兒考上了秀才,玉哥兒也能有個好前程,拿二妮兒換,可不虧。”
“我......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們賣掉二妮兒的!”李氏本就氣虛體弱,又被這兩人磨了半天,當即喉中泛起一股腥甜,怒氣湧上之後便哇地一口,吐出了一口鮮血。
婆母柳老太和大嫂張氏立刻露出驚疑不定的目光:“你可不要訛我們!”
聽著外麵的喧嘩聲,柳芷晴的記憶也逐漸明朗了起來。
她竟然是穿越了!
還是穿越到一個貧困鄉下人家。
原主的爹柳林懦弱又愚孝,娘李氏體弱多病,大姐柳綠婉柔弱,小弟柳玉景年幼膽小。
也因為沒有一個人可以支撐得起這個小家,時常受到柳老太她們的剝削。
柳老太生了三子,老大柳森,老二柳林,老三柳樹寶。
長子婆娘張氏運氣好,接連生了兩個哥兒,最會討柳老太歡心,尤其她家老大柳官景小小年紀便考了童生,苦讀十載,據說今年很有希望能考上秀才。
這也怪不得張氏底氣十足,畢竟在古代,能考上秀才就很了不起了。
古代啊......
柳芷晴終於坐了起來,渾身上下仿佛被車碾過一樣,她撫摸著硬邦邦的木板床,吐出了一口濁氣,眉眼間頗有些感慨。
這算什麼?
好人有好報?
老天爺看不過她樂於助人卻喪了命,幹脆又給她新生?
“你......你們都滾......”正胡思亂想著,便聽李氏艱難道,“二妮兒是我的閨女,你們誰都別想動她!”
“不是二妮兒幹的事,你們誰都別想逼我們!”
柳芷晴心中一凜,磕磕絆絆向屋外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