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葉小溪低下頭，像是做出極大的努力似的，緊閉著眼睛，緊繃著嘴唇，而後慢慢搖搖頭。

“葉文強，你走吧。”劉茵拉起女兒就往裏麵走去。

葉文強鼻子一酸，轉過身，鬆垮垮地走向校園大門。

走了幾步，他終是沒有忍住自己的淚水。

也就在《最炫民族風》的歌聲中，他哭得不能自已。

看來女兒也對他失望透頂了，根本不願意給他機會！

他一邊走，一邊告訴自己：

女兒，爸爸理解你，爸爸會向你證明自己的！

......

一間教師辦公室。

“溪溪，剛才你怎麼不給爸爸機會啊？”劉莉珍蹲在葉小溪麵前，拉著她的小手問。

葉小溪低著頭，回答：“老師，爸爸他不聽話，老是惹媽媽生氣，媽媽不相信他，我也不相信他......我還害怕他......”

“傻孩子，既然爸爸認識到錯誤了，並且願意改正錯誤，那咱們就得給他機會不是？”劉莉珍微笑著引導葉小溪。

葉小溪低著頭不說話，眼睛裏含著淚水。

“嗨！”劉茵歎口氣，滿臉苦楚道：“劉老師，葉文強那個人爛泥扶不上牆，給他機會他也不會珍惜的。”

說話間，通過窗口看一眼校園大門。

看到葉文強就站在大門前等候著，她扭過頭，不看他。

五年前，葉文強的父母突然遭遇車禍，埋葬父母之後，他就開始自暴自棄。酗酒、賭博，吃喝玩樂！她給了他太多的機會，可是他從來不知道珍惜！

所以現在，對葉文強，她是眼不見心不煩，隻要一看到他，她心裏絕對煩，甚至是感到絕望！

“大姐，考慮事情不要這麼悲觀嘛。”劉莉珍站起來，拉起劉茵的手，語重心長地說，“你挽救了孩子的爸爸，就是挽救了兩個孩子，也是挽救了你們的家庭。”

劉茵嗬嗬苦笑，熱淚奪眶而出。

她想傾訴一下自己的遭遇，可是畢竟家醜不可外揚，搖搖頭，又搖搖頭。

“大姐，葉文強的事情我聽說了，我說出來你也別生氣，昨晚上他是不是又跟人賭博了？”

劉茵咬了咬牙，點點頭，表情一下變得憤怒起來。

隻要一提到葉文強賭博，她感覺自己的肚子都要氣炸！

“大姐，我覺得我有必要跟你談一談。既然現在葉文強願意改過自新了，那我們怎麼不給他一個機會呢？現在我感覺他有痛改前非的決心，我是老師，他的那份心我能感覺出來。”

“劉老師，既然你知道了，那我也不怕丟臉了。昨晚上葉文強賭博又輸了幾百萬，把我害得都已經傾家蕩產了！昨晚上我回去，真是死的心都有。當時我就想了，活著也是受苦受罪，還害得兩個孩子跟著受苦受罪，不如死了算了......”

“大姐！萬萬使不得！”劉莉珍一把摟住劉茵的肩膀來，“葉文強以前自暴自棄，難道我們也跟著自暴自棄嗎？要是那樣的話，我們豈不是跟他一樣了？！”

看劉茵滿臉淚水，她拿起手紙給她擦拭，拉著她坐在一邊的沙發上，語重心長地又說：“大姐，離家長會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我就跟你說說我的過去吧。”

說話間，她拉著葉小溪的小手，也讓她坐下來。

劉茵和葉小溪都使用憂慮的眼神望著劉莉珍，母女的大眼睛裏還都閃著淚光。

“大姐，我七八歲的時候，我爸爸也是一個賭徒。輸了錢回家就跟我媽媽要錢，我媽媽不給，他就打我媽媽。”

“我媽媽當時的心情和你是一樣的，非常非常痛苦，但是她一直沒有放棄爸爸。她說，既然我選擇一個人做丈夫，那麼我就要對他負責。”

“為了幫助爸爸戒賭，她想了很多辦法，可是都不奏效。最後她去一家醫院，找一個醫生朋友，跟醫生朋友聯係好，讓醫生朋友到棋牌室裏通知我爸爸，說她帶著女兒喝農藥了，正在醫院裏搶救！”

“我爸爸繼續玩麻將，竟然沒動，說她們死就讓她們死好了！而後醫生朋友回到醫院，跟我媽媽說明這一點。”

“大姐，你猜我媽媽是怎麼做的？”

“你媽媽真的喝藥了？”劉茵瞪大眼睛問。

葉小溪緊緊地偎依在媽媽身邊，也瞪大眼睛看著劉莉珍。

劉莉珍搖搖頭，臉蛋上帶著驕傲的笑容：

“我媽媽對醫生朋友說，她已經想到這一點，請求醫生朋友繼續配合她。於是，醫生朋友答應了我媽媽的請求，並且按照她的要求去做。”

“醫生朋友就把我媽媽和我分別放在兩個推車床上，蓋上白布，而後直接使用麵包車把我們拉到棋牌室門前。而後醫生朋友對我爸爸說：你老婆孩子都死了，屍體拉過來了，你看著處理吧！”

“那一刻，我爸爸不相信，但是看到外麵放著兩張小床，床上蓋著白布，他蒙了！”

“我媽媽的醫生朋友提前又通知了其他賭徒的家人，他們很多人都到場了，看到裹屍布，他們都憤怒地揪住幾個賭徒又打又罵。”

“當時，這件事在我們小鎮上引起極大的轟動，周圍有上千人去圍觀！”

“我爸爸在眾多鄉親們的唾罵聲中，在一種巨大的壓力下，給我媽媽跪下了，痛哭流涕。”

“我媽媽突然坐起來，把我爸爸嚇得魂飛魄散，而後她抓住他就打，打得他癱軟在地麵上！”

“而後我媽媽對所有人說：以後誰再跟我的丈夫賭博，我就讓我的屍體躺在誰家門前！”

“從那以後，我爸爸再也沒有賭博，也沒有人敢再去叫他賭博。一直以來，我爸爸和我媽媽生活在小鎮上，直到去年我爸爸去世，他們的感情都很好。”

劉莉珍說到這裏，已經熱淚盈眶，拉著劉茵的手，哽咽著說：“大姐，在我心目中，我媽媽就是英雄！她說，既然我選擇一個人做丈夫，那麼我就要對他負責。這句話給我留下的印象，真的非常非常深刻！她對我爸爸不放棄，想盡一切辦法挽救他的事情，我更是刻骨銘心！當時，她要是像大姐一樣想不開，帶著我去死，那麼現在我還是一個老師嗎？我還能給小溪這些可愛的孩子上課嗎？我還能給他們講做人要堅強的故事嗎？”

說到這裏，她又笑了：“大姐，我覺得吧，我媽媽當時不但挽救了我爸爸，而且挽救了我，挽救了整個世界！”

劉茵一直捂住臉蛋哭泣，不知道是傷心，還是痛悔，淚水從手指縫裏流出來。

劉莉珍看她哭得不能自已，摟住她的肩膀來，輕聲問道：“大姐，你沒事吧？”

葉小溪也哭：“媽媽，媽媽，你沒事吧？你怎麼一直哭啊？別哭了媽媽，別哭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