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的街道上,有著比鄰而建的兩座精致高樓。
紅袖滿樓的是京城裏最大的快活樓瀟湘院,裏麵的女人皆是上等尤物,而瀟湘院對麵的便是最大的銷金窟——聚財坊。
此刻,聚財坊的門前卻聚了一群圍觀的人,人群中一個穿破爛道袍的老頭在地上打滾耍賴:“貧道不管!你們耍老千!還貧道的血汗錢來!”
“看你那窮酸樣,拿著你的破錢滾!”
強壯的護院把老道的錢袋子扔了出來,原本還打滾的人立馬爬起來,撿起錢袋子數了數,五個銅板一個不少,才滿意的把錢塞進懷裏,啐了口吐沫:“天道好輪回呦。”
老道係緊褲腰帶唱起來:“天道有常,惡應不爽…丙火獨殺,八字無印,以傷為生,以梟印為仇......幹幹幹!惡祟作怪!休怪那弱水無情!”
江素素睜開眼,迷糊問道:“秋菊,有人在唱歌。”
秋菊聞言細聽,沒聽到任何聲音,擔憂道:“姑娘又燒的幻聽了,這哪有人唱歌。”
江素素捂住耳朵,跟著哼起來:“丙火獨殺......以傷為生......”
老道在街道上一頓,忽然嘿嘿笑道:“有意思,一世雙命格,怪哉!”
隨既手中多了一道符,點燃後化為灰燼,飄進了一處宅院裏。
江素素病好了,這病來的奇怪,去的也快。江夫人抱著女兒不撒手,生怕江素素一眨眼人就沒了。
“可嚇死為娘了,大夫都束手無策。好在你命大,不枉費娘求菩薩拜佛跪了三天。”
柳氏是江正濤明媒正娶的侯府夫人,江素素生母。
女子螓首蛾眉,矜貴溫柔,隻有江素素一女,也因此眉間總有淡淡的憂愁。
“母親,是女兒讓您擔心了。”父親一早就去上朝了,二哥哥如今和二叔在外打仗,也不知道何時能回來。
“夫人,老夫人叫您過去一趟。”丫頭茴香掀開簾子進來。
柳夫人問道:“有說了何事?”
茴香低頭悄聲道:“是三夫人鬧起來了,聽聞三爺在外麵養了外室,女兒都和咱們姑娘一般大了,這下鬧得很,夫人快去看看吧。”
現在正是柳夫人掌家,出了這種事確實該去管管。
江素素聞言也跟著直起身來。
江儀,你可算來了。
“這等醃臢事你就別去了。”柳夫人指著她的額頭。
江素素抱住母親的手,勸道:“女兒也不小了,多跟著娘親學學管家也是好事,這深宅大院裏的醃臢事,到哪裏都不會少的。”
前世母親不讓她去,她聽了話,錯過了與江儀的第一次見麵,直到端午節看燈那天,才見了那惹人憐惜的江儀一眼。
距離端午還有兩個月,江素素卻等不及見她了!
“你說的也有道理,那便隨我去吧,茴香,把我那件素色八錦彩蝠披風拿來給她披上。”轉頭又叮囑她道:“你大病初愈,可不要著涼了。”
這件彩蝠薄披風看起來厚,在夏季穿還是怪熱的,不過入手確實涼絲絲的柔滑,江素素滿意的讓茴香給她披上,如今她才十二歲,個頭還是比柳夫人矮了不少,那披風直到腳踝,把她裹得嚴嚴實實。
如此就被茴香牽著手,跟在後麵去了老夫人的壽鬆堂。
壽昌堂裏,白白胖胖的婦人正跪伏在老夫人腳旁哭訴,她著了一件墨藍色的長緞坎肩,下身卻是穿了淺綠的鬆口褲子,看樣子事發突然沒來的及換衣服就跑來哭訴了。
孫婉瑩麵上未施粉黛,加上一通亂哭,讓本來就不耐煩的老夫人也被她這副淒慘模樣惹的滿肚子火氣。
“你看看你這潑婦樣子,哪有侯府貴夫人的樣子,也怨不得正華都不願進你的房門。”
老夫人顴骨高凸,麵相刻薄,開口說的話也讓三夫人孫婉瑩噎了一噎。
知道這個婆婆向來偏心江正華,孫婉瑩也沒想到這老潑婦能說出來這種不羞不臊的話來,哪家正經的的老夫人能說出這種沒身份的市井之言。
“母親!兒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他千不該萬不該背著我在外麵養了外室,他要抬小妾,告訴我一聲便是,何苦這般糟踐我,現在外麵都傳是我妒婦潑辣,逼他養外室!媳婦何德何能有這本事!我再不濟,給他抬兩房姨娘又如何?”孫婉瑩娘家吏部郎中從五品,這官職說起來在京城遍地可見,孫婉瑩能入侯府當三夫人,亦是高攀了。
這樁婚事是老太爺活著時定下的,老夫人直到如今還耿耿於懷,憑什麼那女人的兒子可以娶尚書府柳封州的嫡女,而她兒子隻能娶一個區區郎中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