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當天晚上，丁倩倩做了她此生最大膽的事情——摸黑走夜路。

當時看老大要急匆匆去找人算賬，她一抬頭挺胸，一個“女子氣概上湧”，就拍著胸脯把這事兒攬到了自己身上。

但眼下，她邊走邊顫抖地扶著路邊的牆，心裏早已後悔不迭。

說到底，雖然占了一個“彪悍粗糙”的身體，但她內心深處是個軟妹子啊。

這就仿佛一隻小白兔忽然穿到了弱肉強食的恐龍時代，讓她去參加選美可以，讓她手裏提著菜刀與人破口大罵，她做不到啊。

一路上她心事重重，又是怕黑，又是怕身後有鬼，偶爾遠處一兩聲狗吠都能讓她縮一下脖子。

從村東走到村西的這段路，已經耗費了她大部分的意誌力，等站到孫娘子家門口，她反而有種想坐下來先喝一杯茶緩緩的衝動。

“砰砰砰”！她虛弱地敲了三下門。

肚子咕嚕一聲。

沒吃晚飯，又跋涉了這麼長一段路，她現在前胸貼後背，像個襤褸乞丐一樣貼在孫家的門板上，就差沒死在人家家門口了。

柴房老媽子從門縫看了一眼，見是刁淑芬，心裏一嚇。

“不好了......不好了！快快，快去告訴大娘子，趕緊出來！”

一家子都是人心惶惶，從見到大娘子把昏迷不醒的柳玉抱回來之後，心裏就擔著千斤石頭。

“大姐，咱們這樣不好吧？要是那刁淑芬上門來討人......”

“不會的，她現在自顧不暇，哪有時間管柳家老二？等我把他嘗嘗鮮，睡個透，再趁著夜黑風高丟到村口，這老二自己醒了後當然就自己默默回去了！哪家男兒被糟蹋之後敢出聲啊？這事兒當然就不了了之了！”

“可是大姐，柳家還有個脾氣粗的老大啊！這要是......”

“他敢上門？我還怕他？？”

孫大娘子已經色欲熏心，看著軟綿綿被藥倒了的柳玉，再摸了摸這肌凝如玉的俊臉，腦子裏啥都不願再想了，一揮袖子就把所有人趕了出去。

幾個姐妹在屋外提心吊膽，隻盼著大姐早點完事，把柳玉趁著夜黑丟出去，別被人瞧見了。

沒多久裏麵就傳來了動靜。

微微醒過來的柳玉把一把匕首擱在孫娘子的脖子上，眼神裏是決然的神情，奈何藥勁沒有過，身子還是軟綿綿的。

“嗬，要跟我同歸於盡？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啊？柳家老二，你倒是貞烈啊！可是替那刁淑芬貞烈，你覺得值得麼？”

“這天下哪家妻主不養家糊口？隻有那刁淑芬天天在外麵吃喝嫖賭，又拐著心思覬覦別人家的男郎！家裏開銷吃穿都是相公們出去賺來的，說出去不是讓人笑掉了大牙了？我聽說昨日賭坊的人還上門催債了，是不是？嘖嘖，這銀子可不好還啊，你們家家徒四壁，那刁淑芬為了還債，最後還不是把你賣窯子裏？”

柳玉的手微微顫抖著。

孫娘子的這番話，顯然戳中了他。

“柳玉，你是個明白人，不妨以後就跟了我，我把你那幾個兄弟都給接過來！錦衣玉食我是不敢說，可我絕不會像那刁淑芬一樣天天毒打你們啊！至少跟了我，你們還都有一口熱飯吃，不用去外麵拋頭露麵貼補家用，我再給你幾個兄弟一人置辦一身新衣裳，從此以後也不用被村裏人指指點點看不起了！”

“對了，我聽說你家老九還想去鎮子裏的學堂，跟女娃娃一起念私塾吧？念書可要花不少錢啊，你若跟了我，軟言軟語地求兩句，我倒是真願意給他掏這銀子，供他出人頭地！他現在這麼小，你做哥哥的總要幫他一把！若是就這麼囫圇混大了，最後也是落得你們一樣的苦命！”

最後一段話讓柳玉手裏的匕首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