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蘇卿九特意換了一身淺藍色不招搖的衣服陪著自家父親進宮。

白芙納悶，“那套衣服小姐穿得尤為好看，為何要換下呢？”這一點都不像以前小姐的作風。

蘇卿九將脖子上的金項圈取下，挑了個低調的碧玉手鐲帶上，“進宮麵聖，豈能穿得如此招搖？”尤其是今天這樣的場合，她隻有穿得越內斂，才能不讓當今聖上吃心。

白芙半懵半懂，扶著蘇卿九的手，讓她坐進了馬車裏。

蘇鴻生見著恭敬有禮起來的女兒，心中的詫異沒有減弱半分，之前在叔伯麵前，蘇卿九那般規矩，他可以理解為自家女兒是長大了，可當著自己的麵依舊如此，倒是不得不讓他意外。

“九妹，回頭見到皇上，你千萬不能妄言，知道嗎？”

蘇卿九聽到自家父親不放心的囑咐，安撫一笑，“爹爹，女兒自有分寸。”

可蘇鴻生的神色並沒有因為蘇卿九的話而徹底的放鬆。

見著自家父親緊蹙的眉頭，蘇卿九朝著他坐了坐，環住他的胳膊，“爹，這件事是女兒魯莽了，讓你為難，是女兒不好。”

聽著寶貝女兒道歉，蘇鴻生臉上隻剩下震驚，轉眸撞進女子清明的眼神，心頭一軟，用手撫著蘇卿九的發頂，一臉的慈愛，

“隻要爹爹在一日，就永遠會是你的保護傘，別人說什麼都不重要，爹爹明白你受了委屈，也怪爹爹為你牽錯了人。”

何曾聽過這般暖心的話，蘇卿九眼眶微潤，“爹爹。”

等馬車到了皇宮，領頭太監便領著蘇鴻生與蘇卿九去麵見聖上。

“草民叩見聖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蘇卿九一踏進正殿，便被一席墨綠色朝服的男子勾去了注意力，他竟也在此？

雲瑾寒注意到了蘇卿九如此明目張膽的眼神，便也回以一眸，隻是一瞬令人起不了任何疑心。

蘇鴻生將蘇卿九急忙拉下，跪在了大殿裏。

皇帝齊正望著底下一席淡藍色的女子，倒是有一抹熟悉之感，這蘇卿九越發的有她母親當年的風姿了。

“鴻生起來吧，你我是二十多年的兄弟，何必如此的客套。”

關於這齊正與自家父親的關係，她倒是從白芙的口中有些了解，算是生死之交也不為過。

若不是因為這層關係，或許以前的蘇卿九也不會與齊若風扯上半點關係更不會有那勞什子婚約。

“父皇，今日這蘇卿九竟然藐視皇威，將兒臣踹向了湖裏，簡直是膽大妄為！父皇一定要好好嚴懲這個女人！”

蘇卿九悠然的撇頭望著對她一臉恨意的男子，眼神裏莫過厭棄之色。

就這樣的貨色也值得蘇卿九自盡而亡，真是不值當的很。

齊正聽到自家兒子的話，神色不悅的望向底下依舊風輕雲淡站著的女子，“卿九，鳳兒所言可是事實。”

蘇卿九俯首作揖，啟唇坦然，“是。”

“大膽！你可知錯？”此聲一出，蘇鴻生就急著為自家女兒辯護，“聖上，小女她已然知錯，求聖上息怒！”

而蘇卿九卻是一臉鎮定的對著齊正威嚴震懾的眼神，“聖上，小女不知錯在何處。”

如此觸怒皇威的話一出，倒是嚇得眾人一陣膽寒。

“蘇卿九，你對皇子動手，那便是觸怒皇威，那可是死罪！”

蘇卿九卻是揚起下顎，沒有絲毫怯懦，“我是踹了三王爺，可民女卻是有苦衷的”

齊若風聽了蘇卿九這話，冷聲訓斥道，“蘇卿九，你既然承認了踹了本王，那就是觸怒了皇威！什麼苦衷敢讓你如此的大膽！”

齊若風轉身作揖，剛要開口，卻被女子搶先一步，“啟稟聖上，小女有一事想要問您。”

齊正倒是發現了這蘇卿九與往常的不同，便準允了她。

“當初民女與三王爺的婚約可是聖上親筆賜婚？”

“自然。當年朕與你父親交好，便想著讓兒女結為連理之好，算是延續這份情誼。”

“既然是聖上賜婚，那便是聖旨，若是有人違抗聖旨，違逆聖上，該當如何？”

“那自是死罪難逃。”

三王爺聽著蘇卿九的話，不禁拎起緊張的心，這蘇卿九何時腦瓜子變得這麼好使了。

蘇卿九傲然的跪下，聲音淒楚朝著齊正訴苦，“聖上，民女之所以會踹三王爺，那真是被氣急了，羞辱到受不了才會如此啊！”

齊若風聞言，暗叫不好，急聲嗬斥，“蘇卿九，你胡說八道什麼！”

齊正看著如此緊張的自家兒子，便知蘇卿九的話一點不假，這臭小子定是在背地裏做了不少羞辱人家姑娘之事。

“你給朕閉嘴！”轉眸望著蘇卿九輕聲道，“你繼續說。”

“今日長公主府的翡翠宴，三王爺帶著霍家二小姐當著民女之麵親熱不說，還冤枉民女推了那霍二小姐下河。民女百口莫辯，眾人麵前，王爺極盡羞辱，真是讓民女實在難以忍受！這才，這才氣急了踹了三王爺。”

齊若風沒有想到蘇卿九會倒打一耙，頓時驚慌，“父皇，她胡說！明明就是你因為嫉恨本王深愛漫漫，這才要害了她，好保住你王妃之位！”

蘇卿九蹙著眉，神色楚楚可欺，“敢問王爺，可曾親眼看到我將那霍景漫給推下河？你可曾想過好端端的為何那霍景漫會出現在那，若是我真想害她，也得找個偏僻的地方吧，竟然直接挑了個最為顯眼的地方，一動手，你們就出現將我逮個正著？”

齊若風說不過蘇卿九，隻能甩袖怒道，“那是你自己蠢！”

不過蘇卿九這些話原本也不是說給他的聽，自是不稀罕他聽不聽得進去。

“住嘴！”

此聲一出，眾人皆跪在殿前，“聖上息怒。”

“傳朕旨意，三皇子違逆朕的旨意，杖責五十，霍家二小姐挑撥是非，德行缺失，罰抄女則百遍，三月禁足！”

指令一出，倒是有些出乎蘇卿九的意料，看來這齊正還真是個嚴父，五十板，怕是這齊若風得兩個月下不來床了。

聽到自家父皇對自己的處置，齊若風神色震驚，“父皇！”

可齊正卻沒有理會他，而是望著眼淚未幹的蘇卿九，“卿九讓你受委屈了。”

蘇卿九卻也不矯情，埋首懇求道，“若是聖上憐憫民女，就請許諾小女一件事吧？”

“你但說無妨。”

“請聖上收回民女與三王爺的婚約。”

齊若風與齊正皆是一臉震驚的望著蘇卿九，一個是想象不到蘇卿九會主動提出，一個是不想讓蘇卿九退婚。

“好孩子，這婚約可是朕與你父親多年前就定下的，怎能說退就退呢？”

蘇卿九抽泣道，“這原本是父親與聖上的好意，可物是人非，民女與三王爺早已不是當年幼稚的孩童。感情之事本就無法強求，如今三王爺早對霍二小姐傾心，將這婚約執行下去，也不過是棒打鴛鴦，王爺他不會快樂，民女也不會幸福，倒不如各自安好，各自尋覓良人的好。”

齊若風沒有想到有一日會在胸無點墨的蘇卿九口中聽到如此至情至理的一段話，卻也難抵心中的多年的成見。

蘇鴻生聽著自家女兒的話，也懇求道，“聖上，兒孫自有兒孫福，這婚約還是作廢吧。”

齊正一臉為難，其實他之前倒是默許齊若風與霍景漫來往，不過是看上了她身後的霍家，還有便是蘇卿九那惡劣無知的性子，實不配王妃的身份。如今見著落落大方，知書達理的女子，他卻想留住這份婚約，畢竟這蘇家可是商賈第一，對朝廷的助益可是大多了。

“雲卿，這件事你怎麼看？”

被驀然點名的雲瑾寒，恭敬作揖，下一刻清冷的聲音便響起在大殿中，像是十月的秋風染上初冬的清冷，裹住蘇卿九的心。

“微臣認為，這婚還是作罷為好。”

連他得力的丞相都如此說，齊正即便是再不想，也隻能順著他們的心意了。

將這擾人的婚約作廢，才算是了了蘇卿九一件心事。與其等到齊若風羞辱的退婚，倒不如將這婚約作廢，如此對她對蘇家的名聲也好，而且能順帶著收拾一下齊若風跟霍景漫她也樂見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