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禦書房,蘇長熙狠狠瞪了眼蘇引,朝著雲破曉急急追了過去:“大將軍,大將軍請留步。”
雲破曉側目看了眼蘇長熙,微微頷首但沒吭聲。
“大將軍,小兒參軍一事......”
沒等蘇長熙把話說完,緊跟上來的薛成義就冷笑道:“喲,蘇大人求皇上不成,又來求大將軍了?蘇公子剛剛才當著皇上的麵說了那麼一番慷慨激昂的話,難不成這就要反悔?”
蘇長熙滿臉通紅,但沒跟薛成義爭,跟雲破曉道:“大將軍,卑職大兒癡傻,便隻能寄希望於七兒,您看可否讓他入禁軍?”
禁軍隸屬皇帝指揮,以保護皇帝和皇宮為己任,是可以留在京都城的,這比起邊塞大軍來說實在好太多了。
理論上說,蘇長熙這要求並不算過分,因為滿朝文武隻有他是兩個兒子,且大兒子癡癡傻傻。
雲破曉看了眼蘇引,淡淡道:“蘇大人,禁軍的要求極高,令郎這身子骨瘦弱,恐怕不行。”
“可是......”
“嗬嗬,蘇大人這是一計不成就退而求其次了嗎?”
沒等蘇長熙說完,薛成義就在一旁出言嘲諷,說著還意味深長地看了眼緊跟在後麵的沈千鶴。
他頓了頓又道:“沈相,聽聞司馬府的四小姐已經許了您家公子,您可千萬得斟酌斟酌啊。”
蘇長熙頓時就怒了:“薛成義你什麼意思?咱們論的是征兵一事,你扯到我與沈相兩家的婚約作甚?再則,這滿朝文武誰家不是四五個兒子,而我家大兒癡傻,隻剩下小七能延續香火,我求個情有什麼錯嗎?”
薛成義揚了揚眉,一臉的老氣橫秋:“蘇大人,你家大兒又不是死了或者不能人道了,為什麼要搞特殊?”
他一頓,望向沈千鶴:“沈相您說說,蘇大人立了多少豐功偉績,需要皇上這般特殊對待?”
沈千鶴擰著眉看了眼蘇長熙,輕歎一聲:“長熙啊,這事兒你確實做得不對。你讓大將軍把小七留在禁軍處不是為難人嗎?誰又想千裏迢迢去邊塞打仗?”
“我......”蘇長熙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羞愧得說不出話來。
蘇引原本不想摻和,可看到這身子的老爹被人欺負也有些不忍心,於是淡淡道:“薛大人不必這般嘲諷我爹爹,所謂父愛如山,他這番擔憂實屬情理之中。不過你放心,參軍一事我已經決定,必然跟大將軍共進退。”
說著她還朝雲破曉拱了拱手:“大將軍,小七明日便去營中報到。”
“嗯,那便與本帥同行吧。”雲破曉說完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挺拔的身影裹挾在暮色中,帶著陣陣肅殺之氣。
邊上薛成義又陰陽怪氣地道:“想不到蘇公子還有幾分風骨,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堅持下來。”
蘇引冷冷瞥他一眼:“薛大人的公子能堅持下來,我定能堅持。”
......
“跟老子來書房!”
一回到司馬府,憋了一路邪火的蘇長熙就怒氣衝天地衝蘇引吼道,急匆匆朝著他書房而去。
大夫人在院子裏,見狀迎了過來,嗔道:“老爺,您怎地這麼晚才回來,可把妾身擔心壞了,這逆子沒在宮裏給您惹禍吧?”
蘇引臉一沉,冷冷瞥了眼大夫人,她頓時就不依了:“老爺您看,這逆子居然瞪我,他這是什麼態度?”
“閉嘴!”蘇長熙極其不悅地瞪了眼大夫人,怒道:“你好歹也是個當家主母,怎麼如此德行。”
言罷,拂袖而去。
蘇引扭頭一臉嘲諷地看著大夫人,舉起大拇指往下晃了晃,轉身忙不迭跟上了蘇長熙步伐。
進了書房,蘇長熙便從牆上取下戒尺大喝道:“跪下!”
蘇引一愣:“爹爹這是要打我,所為何事?”
“所為何事?你枉費老子一片苦心,啊,老子陪聖上下了一下午窩囊棋,拍了多少馬屁,你個混賬東西,居然在他們麵前逞口舌之能。”
旋即,蘇長熙揚起戒尺就朝蘇引屁股上開打,這玩意兒是實木做的,打得她直跳腳,急忙縱身越過案桌躲在了後麵。
她大喊道:“爹爹,君子動口不動手,再說您這麼大年紀氣著了也不好,克製,千萬要克製。”
“老子今天要打死你,死在家裏起碼還有一具屍體,這要是死在沙場,那可就是馬革裹屍!”
蘇長熙拔腿就追蘇引,她繞著案桌轉圈,追得蘇長熙頭暈目眩差點兒暈倒,靠著案桌顫巍巍直喘氣。
“爹爹,不就是當個兵嗎?一人參軍全家光榮,待我在軍中混得風生水起,不也給您臉上爭光嘛。”
蘇長熙吼道:“你知道什麼?東陵一戰西蜀死傷太多,若出戰三年五載都未必能回來,那地方環境惡劣,你是去找死嗎?”
“可這主意還是爹爹您出的呢,您可不能這樣雙標啊。您家孩兒是人,別人家孩兒也是人啊。”
蘇引一句話堵得蘇長熙啞口無言,一開始他並沒有想到這一層,因為蘇家有個癡兒誰都知道,輪不到蘇家的孩子參軍。
但顯然他這餿主意已然把滿朝文武得罪了個遍,薛成義逮著這事兒不放,鬧得蜀皇龍顏大怒,才叫蘇引去麵聖。
朝堂風起雲湧,那種情況下但凡蘇引說不去,他這官位恐怕岌岌可危。
蘇引上前扶著蘇長熙坐下,寬慰道:“爹爹您就放心吧,孩兒即便征戰沙場也一定會保住自己性命回來見您和娘親。”
“唉,你萬一戰死沙場,讓爹爹下半輩子靠誰呢?罷了,明日我再豁出老臉去求一求皇上。雲破曉此人鐵麵無私,他那邊是肯定說不動。”
“爹爹,萬萬不可!”蘇引道:“從軍一事我當著皇上的麵答應了,這事兒絕對沒有回旋餘地。”
縱使蘇引不了解古代,但古裝戲也看過許多。廟堂之上伴君如伴虎,哪能一而再再而三去求人。
她仔細打量了下蘇長熙,眉間坦蕩,眸光堅毅,一身正氣,這絕不是趨炎附勢之輩。若是因為這事兒惹得皇帝猜忌,那不值。
“您是朝中司馬,這事兒怎可徇私?孩兒身子骨弱,正好去軍營中曆練一下,若是得了戰功,也算是光宗耀祖嘛。”
蘇長熙長歎一聲,沒說話。
蘇引猶豫了下,朝蘇長熙跪了下去,道:“爹爹,孩兒明朝就走了,心中有個不情之請,希望您能答應。”
“嗯?”
“娘親病重,院子裏月錢少她也沒錢看病,還請爹爹念在她也是您夫人的份上多多照顧。”
“這......”蘇長熙尷尬捏了捏眉心,道:“七兒,府中瑣事都是你大娘在管,月錢一事爹爹也不太清楚,要不這樣......”
他說著蹲下身從案桌下取走一塊鬆動的石板,拿出藏著的四個銀元寶遞給蘇引:“這是我的私房錢,你且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