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中的男人聞言,這次倒是沒有遲疑,氣息沉穩道,“本王確實還有事,賀廣,走吧。”
賀廣應下,揚鞭抽馬,真的就這樣走了。
真的......走了。
傅如歡嘴角沒來得及揚起的笑容,刷的就沒了。
她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馬車遠走,整個人都不好了。
楚行大喜,“恭送王叔。”
他獰笑地回眸,大手一揮,“來人!把傅如歡給本王綁了!”
一群官兵將傅如歡團團圍起。
傅如歡陷入深深的自責,她在廟裏為什麼要口下留情,她應該把那混賬的手指頭給咬下來,以泄心頭之恨。
嚶!氣死她了!
傅允言看著中間小臉黑沉黑沉,氣的眉毛都豎起來還突突突散發冷氣的小女兒,猶豫不決。
一個不中用的女兒,對他其實沒有多大的作用。
“傅丞相,你若是沒有意見,這傅如歡本王就暫且帶走了?”楚行此時可謂神清氣爽,就差沒笑起來。
“五王爺,此事......不妥。”傅允言緩緩道。
楚行麵色一僵,不悅極了。
“有何不妥?該說的本王都已經說清楚了,傅丞相,一些事情,你心裏應該有數。”他在楚懷遠麵前伏低做小,但是麵對傅允言,他是皇親貴族,傅允言是臣子,就應該老實本分。
楚行這種威脅的語氣讓傅允言很不快。
“五王爺,我覺得歡兒說的很不錯,捉賊拿贓,若王爺沒有證據,還是讓他們退下吧。”不過一個王爺,在他麵前耀武揚威,傅允言脾氣也上來了。
傅如歡冷靜地盯著他們對峙,大腦飛速運轉,耳邊忽有馬蹄聲傳來,她側目望去。
徐紹恒剛好停在包圍圈前麵,勒緊韁繩,馬蹄高高揚起,又重重落下。
他亮出象征攝政王身份的玄鐵令牌,冷冷掃視眾人,“攝政王有令,祭品一事他會請示皇上攬下親自負責調查,五王爺,你與蕭二小姐的關係,理應避嫌。”
楚行驚呆了。
王叔剛剛不是走了嗎,怎麼還會插手這件事。
他鐵青著臉,一雙眼眸狠厲地瞪向傅如歡。
傅如歡先是被徐紹恒帶來的命令弄得一怔,隨後對楚行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氣的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本以為這樣命令就算傳完了,楚行正準備憤怒離去,徐紹恒竟然喊住他,“五王爺請留步。”
楚行皺眉,“王叔還有別的事?”
“五王爺,我們王爺給您安排了一個重要的任務,後山的祭品現在隻剩三百多隻了,祭祀大典在即,剩下的六百多隻祭品,就煩請五王爺了。”
“六百多隻祭品?!就兩天時間,我去哪兒抓?!”楚行不可置信地質問。
大雍朝鳳京一帶延續至九城十八關大旱,水源稀少,草地日漸枯萎,他們的一千隻祭品還是從別的地方運輸來的,廢了不少功夫抓,眼下就剩兩日,他就是插上翅膀,也不可能找到六百多隻祭品,還都要活的。
“這個,就要五王爺親自想辦法了,五王爺神通廣大,若是辦得好了,一定可以得皇上嘉獎,我們王爺也看在眼裏。”徐紹恒笑著安撫。
傅允言心裏就樂了,麵上不顯,語氣恭維,“是啊,五王爺,尋找祭品是大事,辦的好了你就是大功臣。”
楚行麵色依然難看,冷哼一聲,甩袖離去。
眾人散開,徐紹恒正要走,發覺傅如歡正看著他,他回以溫和的笑容,才駕馬離開。
徐紹恒回到攝政王府,楚懷遠已經進書房了,賀廣抱著劍守在書房門口,瞧那模樣似乎十分不能理解,瞅見徐紹恒來了,便說出心中疑問。
“紹恒,那傅九小姐敢這麼罵咱們王爺,王爺反倒去幫她,這......也太憋屈了。”
“王爺心胸寬闊,豈會和一個小丫頭計較,那傅九小姐也算是陰差陽錯幫了王爺一回,現在王爺幫了她,就將這件事揭過了。”
正說著,書房中傳出楚懷遠的聲音。
“紹恒。”
徐紹恒手勢製止賀廣即將出口的話,抬步推開門走進書房。
“王爺。”他拱手行禮。
楚懷遠提著雕蟒騰雲的紫毫筆,站在書案前寫著什麼,指間修長有力,筆鋒流暢,一身黑金翻滾的長袍服服帖帖地包裹著他結實的身體,腰係玉帶,墜著白玉玉佩,衣擺輕輕搖曳,垂落在地。
貴氣渾然天成,眉目硬朗,抬眸間滿是冷漠,如天山之巔神聖的池水,帶著一股看透人心的深沉,不可侵犯。
少頃,他停下筆。
“去查祭品。”
“是。”徐紹恒低眉應道。
*
“這是什麼?”
傅如歡麵無表情地盯著桌上的一小碗清粥和一個幹巴巴的小饅頭,外加一小碟蘿卜鹹菜。
“這,這是廚房那邊給的晚飯。”茉香低著頭站在旁邊,以往每次看到這些清粥鹹菜,傅如歡都會發好大一通火氣。
傅如歡拿筷子在粥裏麵攪了攪,米粒少的幾乎看不見。
她放下筷子。
“其他人也都是這麼吃的嗎?”
茉香支支吾吾,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說。”傅如歡微笑著,眼神卻令人不寒而栗。
“九小姐,咱們院子的份例自然不能和老爺夫人那邊比,現在天降災害,今年百姓幾乎顆粒無收,老爺下令,原本府上的飯食全部從簡,老爺夫人的院子是三菜一湯,嫡小姐公子則是兩菜一湯,姨娘與庶小姐公子是一菜一湯。”茉香解釋道。
“哦?”傅如歡挑眉,心中暗自盤算著,“那到了我這裏,怎麼就什麼都沒了?”
“奴婢也不清楚,向來是廚房準備好,奴婢直接取來的。”
傅如歡從記憶裏翻了翻,貌似關於飯食這一塊,原主向來鬧脾氣,也去廚房鬧過,最後全部無疾而終,因為府上的後院,都是管在蕭氏手裏的。
她初來乍到,暗自衡量了下,決定暫且息事寧人,今天發生了太多事,她需要好好消化一下原主的記憶以及休養身體。
飯菜的事情,押後再提吧。
傅如歡這樣想著,拿起那個小饅頭準備隨便湊合湊合,饅頭落到掌心觸感卻是和溫熱軟綿天差地別,她動作一頓,湊近鼻翼輕輕嗅了嗅。
餿的。
傅如歡放下饅頭,端起那碟鹹菜一嗅。
酸的。
傅如歡緩慢地笑了,笑的十分燦爛。
“茉香,廚房在哪兒,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