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黃道吉日。
梅若華特意選在今日開張立鋪。兩掛鞭炮一點,頓時吸引來了不少人。其中自然也有好奇進店看得人。
小元宵穿著青色的小袍子,玉雪可愛,嘴巴又甜,哄著幾個年輕的女顧客含羞淺笑,不一會就做成了幾樁生意,還得意地仰著頭向梅若華炫耀。梅若華哭笑不得,隻能摸摸她的頭,在他耳邊低聲說:“元宵乖,等今日關門了,娘親帶你去吃好吃的。”
有好吃的激勵,元宵更加賣力了,進進出出忙個不停。梅若華這邊也不輕鬆,她信不過別人,因此並沒有招很多人,隻要三兩個小廝,今日沒想到會來這麼多人,所以梅若華算賬登記,事事都親力親為,因此當國公夫人、秦斂和趙雲清進來的時候,她甚至忙的頭都沒有抬一下。
“梅姐姐。”
趙雲清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突然就跑到梅若華身邊,把她嚇了一跳。梅若華倒也沒有生氣,反而笑吟吟地看著她說:“今日怎麼得空,來這裏找我了?”
“是你請我的啊,說是要讓我來給你鎮場子,我當然要來了。”
“祖母。”那邊元宵看見國公夫人,也趕緊放下手裏的東西跑了過去,國公夫人畢竟老了,有元宵這麼一個聰明伶俐的小孫子當然喜歡得緊,恨不得時時都抱在懷裏不放開。國公夫人真心對待元宵,元宵也是個知恩圖報的,所以對國公夫人很是親近。
不過作為元宵的親父,秦斂卻和這個親生兒子關係差的要死,不怨其他,這是秦斂每次看見元宵就想起之前他下毒還自己的事,臉都丟盡了,因此每次見到元宵也隻是幹巴巴的把手中的帶來的禮物給了他就一句話都不說的就走了。
這次也是,秦斂從清風手中接過一個精致的竹蜻蜓遞給元宵玩就走了。走到梅若華麵前,看她熟練的打著算盤,不由得皺眉問:“你就不能找個賬房嗎?這種事都要自己親自來做。”
梅若華每次和秦斂見麵不互懟上幾句兩人似乎都不舒服。聽見秦斂這麼說,梅若華也不甘示弱,頭也不抬就用言語反擊道:“我那像秦世子,養在高門大戶,金貴得很,受不了苦,恨不得事事都假借他人之手,我是貧苦命,沒那麼多錢去請賬房,就隻能自己來做。唉,算了,說給你這樣的貴人聽你也不懂,浪費口舌。”
“你沒錢,靖國公府還能虧待你不成,你有什麼困難來說上一句會死嗎?”
“我可不敢,說不定讓秦世子知道了,還要怎麼挖苦我呢,我這人心理脆弱的很,手上也忙碌的很,受不了打擊。秦世子言語,似臘月寒冰,傷人的很,我可受不了幾次。”
說起這言語傷人,在趙雲清看來,這兩個人是不相伯仲。見這邊秦斂的臉色越來越不善,趙雲清幹巴巴地笑了兩聲,說道:“大家都是朋友,今天是個好日子,我們是來恭賀梅姐姐新店開張的,沒必要這樣,沒必要啊,秦世子,你瞧瞧那邊,似乎有趣的很,你去那邊看看吧。”
秦斂惡狠狠地瞪了梅若華一眼,冷哼一聲,鄙夷地說道:“粗鄙無禮,不可救藥。”就甩袖離梅若華遠遠的了。
梅若華抬頭看秦憤然紛離去的背影,也回了一句:“石頭腦子,愚笨不堪,不可救藥。”然後就將目光又放回麵前的賬本上。
趙雲清看梅若華這邊熟練的登記賬簿,那邊也準確無誤的收錢找零,嘴上也不停歇的和秦斂打嘴仗,覺得有些尷尬,問梅若華:“梅姐姐,你真的那麼不喜歡秦世子嗎?我覺得他還好啊,除了識人不清這一點。”
梅若華依舊劈裏啪啦的打著算盤,搖頭對趙雲清說:“趙姑娘說錯了,我不是不喜歡秦斂,隻是單純的討厭他而已。”
“為什麼啊?梅姐姐你知道嗎?秦斂可是京都有名的才子,底下不知道有多少姑娘肖想他呢,看看那個溫雪姝就是,你多好,不僅嫁給了他,還和他有了孩子。”
“沒有什麼原因,就是簡單的討厭而已。”
“討厭一個人,不需要理由嗎?”
“對,不需要。”
梅若華不是傻子,就算是之前那個原主是吧,但現在活在這個軀體裏的絕對不是。她分得請孰是孰非,知道秦斂有千般好萬般好,但是他留給這具軀體的傷痛卻是無法磨滅的,梅若華就是恨他,討厭他。但是又因為種種原因,免不了和他的羈絆,當真是,令人煩憂啊。
梅若華騰出手從抽屜裏拿出兩個香囊放在桌子上對趙雲清說:“呐,給你的。”
趙雲清先是茫然,拿起來看了半天後立馬高興地對梅若華說:“梅姐姐,你真的給我做了,謝謝,你對我太好了。”
梅若華用餘光看見趙雲清寶貝似得收起兩個香囊,覺得很是有趣,問道:“這並不是什麼珍貴東西,趙姑娘為何如此喜歡?”
一說起這個,趙雲清就忍不住歎氣:“唉,你不知道,我最近一段時間老是心驚夢靨,晚上睡不好覺,找了好多個大夫,晚上房間裏也熏過安寧香,可惜都沒有什麼用,你這個香囊特別好聞,我帶上以後晚上睡得比以前好多了,所以才這麼恬不知恥的和姐姐討要啊。”
梅若華心中了然:“這樣啊,我認識一個大夫,醫術不錯,等那日碰見了,給你引薦引薦,讓他給你把把脈,開兩副藥,應該會有用。”
“是嗎?那就謝謝梅姐姐了。”趙雲清先是道謝,然後打量四周,見無人向他們這裏看,才低聲對梅若華說:“其實啊,梅姐姐你知不知道,秦斂也有頭疼的毛病,晚上一直睡不好覺。”
是嗎?梅若華指尖微微一停,想起,似乎秦斂是有這個毛病,梅若華那時晚上經常夜夜不睡覺,給他揉著腦袋,哄著他睡覺,這麼多年了,難道還沒有治好嗎?
不過梅若華此刻卻也隻死微微一怔,然後淡淡地說了一句:“哦。”就低著頭繼續算賬。
趙雲清一副泄氣的表情。
直到日薄西山,夜幕降臨,露凝香裏的人才慢慢散去。喧囂過去,便是寧靜,梅若華伸了個懶腰,看看手中賬目清晰的賬本。新店開張第一天,東西新穎,吸引了不少顧客,收獲頗豐,梅若華覺得滿足極了
那邊國公夫人已經回去了,秦斂似乎也走了,隻留下趙雲清在和元宵打鬧。
梅若華掙了錢,自然開心,大手一揮,對店內忙碌打掃的眾人說:“今日第一天,大家都辛苦了,我做東請客,請大家吃好吃的如何?”
自然是一片歡呼聲,元宵卻對梅若華說:“爹爹說他走一會,等會就回來,我們要不要等等他。”
自然是不的,梅若華揉了揉元宵的腦袋:“那就隻能怪你爹爹沒口福了,乖,我們走,不管他。”
不過他們,似乎走不了了。秦斂果真不一會就回來了,身後還跟著三五小廝,個個手中都提著餐盒,看見梅若華正準備出門,問道:“你打算去哪?”
“時辰不早了,自然是去吃東西。”
“別出去了,我買了吃的回來,大家一起吃吧。”
“無需......”
麻煩兩個字還沒說出口,秦斂就說:“我買了元宵最喜歡的蟹粉獅子頭,近月樓的櫥子做的。”
元宵抱著獅子頭的盤子走不動了,梅若華自然也無法走,看自家兒子吃得開心,梅若華卻在心中歎氣:這傻兒子啊,以後還是要好好教一教,免得讓人一份吃食就拐跑了。
近月樓的飯菜精致美味,梅若華忙碌一天滴水未沾,本就饑腸轆轆,但秦斂一直盯著她,隻讓她頭皮發麻,默默喝完一碗湯後,就起身離座。趙雲清問道:“梅姐姐,你去哪,怎麼不吃了?”
“吃飽啦,你們吃吧。”
“不會吧。”趙雲清看了一眼梅若華尚是幹淨的碗碟:“就吃這麼一點點。”
“我最近胖,胃口不舒服,想減肥清清腸胃。”
話說完,梅若華就轉到後堂去了。見梅若華離開,秦斂也扔了筷子,罵了一句:“不知好歹。”
趙雲清默默地低頭吃自己碗裏的豆腐,果真不是所有閑事都可以隨便插手的。
良久,梅若華才抱著一個箱子走出來,放在桌子上打開,從中取出一個匣子給趙雲清:“今日有勞趙姑娘了,這是一些我調的胭脂香粉,不是什麼珍貴東西,請收下。”
然後將箱子都推到秦斂麵前,沒好氣地說:“這剩下來的是給你的,拿回去吧。”
秦斂蹙眉:“我又不擦胭脂。”
“廢話,我不知道嗎?這裏的胭脂是給伯母的,至於剩下的香料,是......”
“是什麼?”
“你晚上睡覺前點了兩顆,可以緩解頭疼,晚上也能睡得好些。”
“......”
一晃半個月,除了剛開始的人滿為患,慢慢地露凝香也積累了一些口碑,有了些固定客戶。看著每天的進賬,梅若華的心情別提有多好了,算盤打得也更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