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算什麼東西

是夜。

白色的壁燈把醫院一樓的整條走廊照得明晃晃的。

兩個正探頭往走廊盡頭看的值班護士，壓著聲音低語著，“那群人在爭什麼？搶救室燈暗下來都得有半小時了，還不消停。”

“爭家產唄。”

“不是吧，人剛走，在醫院就......”

小護士詫異的話並沒有說完，因為有人從那間搶救室裏走了出來。

襯衫，牛仔褲，帆布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穿著，令女孩和周圍的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緩緩的抬起頭，紅著眼眶看向吵得麵紅耳赤的人，“能不能先把爺爺的後事安排好了，再說這些，你們不嫌丟人？”

啪——

響亮的一耳光，成功的蓋過了爭吵聲，讓走廊有了片刻安靜。

在眾人的注視下，尖利的女聲，夾帶著輕蔑毫不留情的砸下，“你算什麼東西，這裏輪得到你插話？”

又一波吵鬧被引爆。

“不過是老爺子在路邊撿的個孤兒，還真當自己是葉家千金了。”

“可不是，人都死了，還在這擺出這副孝順的樣子。依我看，就是想博博好感，分財產的時候也能分上一份”

葉暖有心理準備。

這會出來說話，少不了成為泄憤的靶子。

畢竟，葉家唯一一個給她撐腰，能護她周全的人不在了。

以前都忌憚爺爺，暗地裏再不待見她，明麵上也會客客氣氣。

現在，人一走，直接就動手了。

臉上被打過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口腔裏一股血腥味散開。

葉暖鬆開身側捏緊的手，在自己大腿上狠掐了一把。

“求你們了。”

“別在這裏吵，爺爺他愛麵子，又喜歡安靜。”

發顫的聲音，沒入你一句我一句的人堆。

有人聽見了，捏著嗓子，陰陽怪氣的喊了句，“求我們？求人是這麼求的？”

眼眶裏打轉的眼淚被逼了回去，葉暖的視線掃過眾人，在無休止的謾罵裏，屈膝緩緩的跪在了走廊上。

“求你們。”

一陣風刮來，把喑啞的女聲吹得支離破碎，也把走廊上的人，吹得打了個寒顫。

安靜了數秒，有人低睨了葉暖一眼，嫌惡的擺著手往外走，“不跪裏麵的死人，跪外麵的活人，真晦氣。”

大抵是被這話影響到，心裏發虛，走廊上的人罵罵咧咧著都往醫院外走。

葉暖就這麼一直跪著，直到走廊的燈突然滅掉了一半，才意識到人走光了。鬆了口氣的同時，她扶著身側的牆緩緩的站了起來。

貼著牆，後知後覺襲來的委屈和害怕，讓人迫切的想要尋找慰藉。

葉暖動作慌亂的拿出手機，按下了一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嘟嘟嘟——

電話通了，卻沒有人接。

這麼晚還在忙嘛？

猶豫著，她打出了第二個。

沒過十秒鐘，電話通了。

強忍著的淚水如同被拉開了閘一般，不停的往外湧。

葉暖哽咽著，泣不成聲，“夜白，爺爺走了，我沒有爺爺了，怎麼辦。他們......他們都好凶，他們還動手，我好怕，好怕......”

本來就含糊不清的話，到最後都成了壓抑不住的嗚咽聲。

“是我。”

熟悉的溫柔女聲，讓電話這頭葉暖陡然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