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怕什麼？人在世的時候，都翻不出你老娘手掌心，現在人死了，還能對咱如何？”

古李氏一看閨女這樣子，就知道她在想什麼，頓時沒好氣的說道。

古月娥沉吟了半晌，還是點了點頭，正打算出門，卻被古李氏叫住，“我先過去，你回屋換身素淨的衣服再出來。”

古月娥低頭看了看，今兒和姐妹出去逛街特意換上的，鮮豔的半新的衣裙，了然的點了點頭道，“還是娘想的周到，我這就去換。”

古月娥回屋換衣裳了，古李氏透過門縫往外瞧，人還沒過來，應該是還在村外了，忙催促了連氏一聲，“你快點兒，餓死鬼投胎啊？晚了就來不及了。”

“哎，來了，娘。”

連氏三兩口就將碗裏的東西吃完，看著仍舊老神在在的吃著飯的古大意夫妻兩個，以及古大仁，撇了撇嘴，這才匆匆忙忙的追了上去，她心裏很清楚，在婆婆的眼裏，親生的，和公爹前頭娘子生的孩子，可不是一個待遇的。

古李氏這時候也沒空去跟她計較這些了，帶著兒媳婦便出了門。

“我的兒啊....”

關上院門的刹那，古李氏便嗷啕大哭起來，那淒厲無比的聲音，直接衝向了整個清河村的天空，不禁讓人側目不已。

古秀雲聽到這聲音，也不由自主的看了過去，便見古李氏一邊拿帕子擦著眼角，一邊淒厲的哭喊著，在二嬸子連氏，和三嬸子劉氏的攙扶下走了過來，那顫顫巍巍的樣子，瞧了還真是讓人可憐。

不過，她這般作為，倒是叫古秀雲覺得異常的做作。

古李氏哭得那叫一個肝腸寸斷，引得一些淚點低，原本就有些眼眶泛紅的婦人，也跟著抹起眼淚來，而古秀麗姐弟幾個，更是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古秀雲低垂著頭，攙扶著母親何氏，靜靜的走在最後麵，此時的她心思電轉，不明白古李氏這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沒一會兒的功夫，古李氏就撲到了牛車跟前，一屁股坐在地上，嗷啕大哭，哭得那叫一個聲嘶力竭，不知道的，還真以為她有多麼舍不得古大川這個兒子。

“李大娘，快起來，大川人已經沒了，你也節哀吧。”

馬向南見此，不由重重的歎了口氣，對擋在牛車前的人勸說道。

可是古李氏就是充耳不聞，坐在路中央，手腳不斷的在地上拍打著，一邊哭，一邊搖晃著腦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哽咽著。

嘴裏說著她和古大川雖不是親母子，卻勝似母子，古大川就這麼撒手走了，她白發人送黑發人，以後日子要怎麼過之類的話，將一副母慈子孝的場景，浮現在眾人眼前，就是不願意將路讓開。

這時候，古月娥和古大意也陸陸續續的過來，兩人的眼眶也是通紅一片，古月娥更是哭得一下下有節奏的抽抽著，似乎真的很傷心。

王氏也在一旁直抹眼淚，隻是到底有沒有哭，誰都沒功夫去計較。

“娘，大哥怎麼就沒了呢？大哥那麼好的人，咋就說沒就沒了呢？老天真是不長眼.....”

古月娥見母親坐在地上哭，索性也跟著一起坐在地上哭了起來，一口一個大哥的喊著，那梨花帶雨的模樣，當真是我見猶憐。

“哎，人死不能複生，老姐姐，節哀啊，地上涼，快起來吧。”

一個平日裏跟古李氏走的近一些的婦人看不過去，走過去想要將人扶起來，卻根本就無能為力，古李氏身子一扭，就掙脫了她的攙扶，整個人都趴地上了，那婦人也就隻能站在一旁跟著抹眼淚。

這時候，古老漢急忙忙的從村口那邊過來，麵沉似水，因為走的急，好幾次差點兒摔倒在地，跟在他身後的韓文軒趕緊上前攙扶，卻被古老漢給推開了。

此時的古老漢，老淚縱橫的臉上滿是淒涼，手裏還攥著剛剛從族長那邊借的十兩銀子，準備送去鎮上給古大川抓藥的，卻沒想到，他這才借了錢，還沒來得及高興呢，就聽韓文軒過來報信說大川沒了，他如何能不驚慌。

古秀雲就這麼看著這一家人做戲，也不說話。

日頭漸漸西沉，牛車還是路口沒進得去古家，古秀雲眉頭一皺，轉而對離自己不願的古大力說道，“爺，眼看著這天就要黑了，還是先帶著我爹回家去吧。”

古大力抹了一把眼淚，重重的點了點頭，這才上前攙扶開撐在牛車上哭的父親，“爹，天馬上要黑了，還是先讓大哥回家吧。”

“哎，回家。”

古老漢哽咽著聲音道。

“不行，不能回去！”

剛還在地上哭天搶地的古李氏聽到這話，立馬就止住了哭聲，高聲道。

古李氏話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她身上，馬向東眉頭不禁一皺，卻也沒有說話，隻是轉頭看向古老漢，等著他做決定，這畢竟是古家人的事情。

古李氏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剛才太過激動了，見眾人都看著她，不由有些尷尬，卻還是硬著頭皮說道。

“大川是死在外麵的，自然要在外麵停靈，又怎麼能把死人再往家裏弄？這可是不吉利的，你們是想要害死我們古家人嗎？”

古李氏這話一出，頓時引起一片嘩然，古大力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古李氏，“娘，這可是我大哥，是咱們古家長房長子，他的靈堂，自然是要設立在咱們古家的。”

“他是古家長房長子這沒錯，可是他是在外麵死的，自古隻有將死人往外抬的，哪裏有再往家裏送的道理？”

古李氏卻是說什麼也不讓，反而轉頭看向周圍的村名，“大川是我古家的孩子，他死了我也難過，可是你們也要為我們活著的人著想啊，若是帶了啥不幹淨的東西回去，這後果誰負責？”

果然，古李氏的話音一落，村子裏其餘的人麵色也變得凝重了起來，古大川死的時候，才三十多歲，這在外麵死的，莫說是進古家了，就是連村子也是不能進的，之前光顧著憐憫古家人了，倒是將這事兒給忽略了，此時聽到古李氏這般說，自然也都反應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