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既然他找她談交易之前全麵做過調查，可見他今天的每一句話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既然如此，那就這麼辦了！

“字據就不用了，省得落人口實，你我現在就算結了約。以後各取所需，互不幹涉。如果哪天你想中止此約，給我說清楚就好，我也不是胡攪蠻纏的。”秋瑤說。

東方凜應道：“各取所需，互不幹涉。”

秋瑤滿意極了，果真明白人，知道她不想別人過問她的秘密。

“我需要一個妥當的地方交糧，你找到穩妥的地方之後告知於我。”

秋瑤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相信他。她覺得他應該是個可信的人。生活已經很苦了，若是再因為猜疑而自苦豈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再說了，人活著連個可以相信的人都沒有那也太可悲了……

東方凜應下：“好。找到地方告知你。”

交易談妥，秋瑤從破廟回到家裏。

坐在自家的小院裏，腦子仍想著和東方凜的那個交易。

她給他糧食，他付她銀錢，另外她突然拿出個什麼東西了繼續找他做掩護。

她將這個交易考慮了很多遍，覺得兩個人彼此都知曉了對方秘密，他知道她能憑空弄到糧食，她知道他想造反奪天下，彼此間的秘密都不能讓外人得知，如此正好彼此牽製，誰都不會多嘴，因此這樁交易應該是穩妥的！

交易談成之後沒幾天，又下了一場雨。

好在雨不大，下了半天就收住。

這天秋瑤正在自家的小院裏跟著二姐學針線，突然聽到柴門外麵花姑在喊：“小三，小三，我爹去捉魚了，你快跟著一起吧！”

秋瑤慌忙應了一聲，出去柴門，隻聽花姑說：“聽說村頭的河溝裏有魚，村裏的人都去捉魚了！我爹已經扛著鋤頭去了，你也快去看看吧。”

秋瑤疑惑極了：“都災荒了那麼久，哪裏來的魚？而且捕魚難道不該用漁網嗎，扛鋤頭做什麼？”

花姑搖頭：“我也不知道，我爹娘都扛著鋤頭去了，我看你們家最近都不大出門，就過來說一聲。”

有魚捉，秋瑤肯定是要去看看熱鬧的，不過她認為捉魚還是網子效率高，就折回院子裏問夏瑤：“二姐，咱們家有漁網嗎？”

夏瑤放下手裏的針線活，進屋取了個小漁網來：“我去年跟別人學著織的，你試試看能用不。”

秋瑤拿了漁網就跟花姑一起朝村頭的河溝走去。

楊氏眼睛不大好，夏瑤的腿才剛好了，為了避免再因為搶食受傷還是讓她呆家裏吧，小弟冬青長期饑餓，十歲了還跟個小蘿卜頭似得……所以整個於家就指著秋瑤了。

去往村頭河溝的路上秋瑤忍不住對花姑說：“我娘私底下藏了點粗糠，你家若是熬不過去了，我可以勻一些給你。”

秋瑤不敢說自家有細糧，為了保守這個秘密全家都沒敢出門，燒飯也都盡量的不讓味道飄出去，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饑荒年間為了幾粒糧食也能鬧出人命，即便是花姑這個從小到大的好玩伴麵前，秋瑤也不敢多說。

不料花姑拒絕了：“不用了，你家連個壯勞力都沒有，還是自己慢慢吃。我哥在鎮上大戶人家做護院，每天能攢下點口糧，前些日子拿回家裏，一家人吃了兩頓……”

秋瑤自小和花姑要好，別的村民倒是關係平平，現在花姑家有了食物來源，秋瑤也算鬆了口氣。

兩個姑娘說著話，就到了村頭的河溝旁。

放眼一看，全都是揮著鋤頭挖河溝的村民！秋瑤驚呆，這是上工呢還是捉魚？

正準備向花姑問個究竟，可花姑先一步跑開，跑去她爹娘那裏去幫忙了。

秋瑤什麼工具沒帶，就隻帶了個網子，顯然現在什麼都做不了，她就沿著河溝走了一段，一探究竟。

沒走多遠，她就看到了河溝旁的一棵枯樹的樹叉上坐著個叫花子。確切的說，是一個十六七歲少年假扮的叫花子，再確切的講，是一個無比奇葩的十六七歲少年假扮的叫花子。

那少年一身破爛乞丐服，卻一身跳脫不羈不懼天地的玩世不恭的氣質。手裏攥著一把炒黃豆，一邊往嘴裏丟著豆子一邊衝著河溝旁的村民喊：“使勁挖啊，趕緊挖！剛那個胖嬸子就挖到一條筷子長的魚兒……才剛下完雨，魚兒多，挖的慢的就沒有了啊！”

秋瑤嗤笑一聲，饑荒了幾個年頭了，村頭河溝從來都沒有過魚，怎麼今天突然就有魚了？村民們是被饑餓折磨的腦袋不清楚了，她於秋瑤可不是好蒙騙的。

她朝著少年乞丐坐著的那棵枯樹走去，才剛走近了，差點沒笑出來，隻見樹上樹叉裏坐著個活寶少年，樹下樹幹上拴著隻蘆花雞，雞爪子被細繩拴住，正咯咯的滿地刨食。

一個扮著乞丐養了一隻雞做寵物的奇葩少年！

秋瑤差點沒笑出聲來。

恰這時，那少年轉了個身朝著秋瑤看過來，秋瑤看清楚那少年腰間掛著的東西時，徹底繃不住了，大笑起來！

她最早和東方凜打商量時從空間裏拿給東方凜的那瓶果汁的塑料瓶子，被這少年當成了寶貝掛在了腰間！

哎呦喂！太逗了！

秋瑤笑的直不起腰來。

少年不依了，一個旋身從樹上飄然而下，小霸王似得一步步走到秋瑤的麵前：“死丫頭！你笑什麼！”

秋瑤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淚，斂了斂笑意問他：“你是來找東方凜的？”

少年將秋瑤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而後道：“看在你和我凜哥關係不錯的份上，我不跟你一般見識，哼！”

少年牽著他的寵物蘆花雞走開了。

秋瑤下意識的跟了上去。沒跟多遠，就看到了已經變成荒田的田埂上站著的東方凜。

衣衫又臟又破，卻迎風顯出幾分飄然的仙氣，頭發也是臟亂的，搭配著他俊朗精致的臉孔卻一點讓人厭惡不起來，更別提那寬肩窄腰矯健挺拔且無比勻稱的身材，以及那孤冷淡漠傲然世外的清貴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