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溪一個轉身,便欲飛身溜走,但剛起身,右腳跟就被人一把握住,用力一扯,她伸腿一蹬,一下就蹬開了。
她正暗自得意自己的功夫了得,便隻覺得右腳一麻,下一瞬便是腰酸膝軟,趔趄地跌了回來,直摔到了地上,摔了個結結實實的狗吃屎,腦門上磕得更疼了。
他一掀衣擺蹲了下來,臉上還是掛著那如沐春風的笑,不緊不慢地用扇子敲在她的頭上,不偏不倚地,剛好就敲在她額頭上的大包上,他卻不緊不慢地問,“疼嗎?”
這丫的臭笑麵虎一定是故意的!
池小溪疼得眼淚汪汪,也不裝孫子了,瞪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他,滿是怨念地大吼,“你真是蹲在茅坑裏問香臭,明知故問!”
一瞬間,鳳釋軒的臉色僵住了,第一次被人噎得不知該怎麼接話。
池小溪心裏更是怨念不斷,她一定跟這恭王府犯衝,跟這恭王府裏的美男更是犯衝,不然怎麼會接二連三地栽在他們手裏!
她素來奉行的法則是,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跑不掉,就撒潑。
虧她已經吃了,但是不能白吃!
腦子咕嚕咕嚕一轉,她突然對著身後高興地大喊,“鳳釋卿,你終於來了!”
鳳釋軒不覺也跟著轉頭望去,他剛一轉頭,池小溪手中藥粉便朝著他麵門撒來。
鳳釋軒未料到她竟然會使出這樣的手段,身子不覺一個趔趄,一頭栽倒在地。
池小溪頓時仰天長嘯三聲,有了這軟筋散,她池小溪已經可以走遍全天下了!
她起身,抬腿不客氣地在他身上踢了兩腳,“敢打你姑奶奶,真是活膩歪了!哼,你姑奶奶我心眼兒可比針鼻還小,別人傷我一份,我就要用十分還回去!”
池小溪一邊碎碎念,一邊在四處查看,最後看了一眼身後的池塘,眼睛一亮。
她俯身,十分豪邁地把他拖起,一步步拖到池邊。
她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條線,“你得罪誰不好,偏偏要得罪姑奶奶我?既然如此,姑奶奶隻能扔你下去,喂魚咯。”
說罷,她抬腳一踹,鳳釋軒便被一腳踹向了池塘,池小溪隻等著聆聽那一聲破水而入的巨響驗收成果,不想,卻隻等來了腳上的一疼。
丫丫個呸的她的腳竟然又被這人一把抓住,她驚恐地瞪大眼睛,頓時和這人那陰森的桃花眼對了個正著,她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跟著他,一起紮進了池塘裏,“撲通”的一聲巨響,在池塘水麵砸出一個大坑。
池小溪氣得隻想罵娘,但是當務之急不是罵娘,是擺脫這隻八爪魚!
他的手死死地抓住池小溪的腳,真真像一隻八爪魚。
腳上又是一疼,方才的那種酥麻的感覺順著腳心一點點向全身蔓延,她池小溪堂堂一個浪裏白條的好手,竟然成了隻旱鴨子,全身沒半分力氣撲騰。
這池塘的水是一口接一口地往肚子裏灌,叫罵的話也是一句接著一句地在肚子裏冒。
她池小溪,真的要命喪於此了嗎?天煞的!
強烈的求生欲望和不屈不撓的精神硬是讓池小溪拚命地浮出水麵,張口大喊,“鳳釋卿,救我!”
但是,剛喊出這麼一句話,整個人又被拖進了水裏。
好多水,四麵八方都是水,池小溪的全身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似的,僵硬得不像自己的。
她的憋氣功一向不錯,可是不知道怎麼的,整個人卻像是全都失靈報廢了似的,隻有無數的水往自己的口鼻裏灌。
倒黴,太倒黴,她在這恭王府裏連續踢到硬板,現在竟然把小命也搭進去了。
她死了之後,黑靈找不到她怎麼辦?還有師父,會不會想她?
咕嘟咕嘟的水聲響在耳邊,陽光穿透碧水,如晶棺似翡翠,一切都宣誓著死亡。
池小溪亂七八糟地想了一通,突然,“撲通”一聲巨響,水麵被什麼東西撞破,激起巨大的水浪。
一雙手不知從哪裏伸過來,緊緊握住了她的腰,拉著她往上遊。
前一秒還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下一秒,池小溪所有的求生欲望就全都被激發了出來,到了窒息的邊緣,她像個八爪魚似的扒住這根救命稻草,那救命稻草似乎有心要把她拉開,池小溪哪裏肯,她更用力地纏住,力氣大得她自己都害怕。
正在這時,她突然感到唇上一疼,她被人咬了一口,嘴唇下意識張開,原本以為灌進去的會是水,可萬萬沒想到,竟然是救命的空氣。
池小溪像是抱住了一個救命的氧氣袋,越發貼上去吮吸啃咬,雙手也死死地攀上了這人的肩膀。
“呼”,兩人破水而出,久違的空氣襲來,可池小溪卻忘了正常的呼吸,依舊死死地抱著眼前的人工氧氣袋索取。
鳳釋卿伸手,推開了用力啃咬自己唇瓣的池小溪。
池小溪還有些懵懂,依舊死死掛在他身上,一張小臉漲得通紅。
鳳釋卿一聲低喝,“笨蛋,吸氣!”
池小溪這才睜開眼睛,撞上一雙黑葡萄似的眸子,幽沉深邃,片刻,她才如夢初醒,當即大口大口地喘起氣來。
池小溪更用力地抱著他,喘勻了氣就指著池中的另一顆濕漉漉的落湯雞腦袋開始連珠炮似的告狀,“鳳釋卿你怎麼才來啊,我差點就被他害死了!你看我的額頭上,被打得腫成了這樣!身上還有好多地方被那人打傷了,他還把我扔進了池塘裏,我差點就淹死了!我是你的世子妃,你要給我報仇!”
她一邊說著,想著方才那幾欲窒息的瞬間,鼻頭一酸,烏溜溜的大眼睛頓時蒙上一層水汽,說到最後,不知不覺就變成了撒嬌的語氣,包子臉委屈巴巴地皺著,分外引人憐惜。
鳳釋卿被她箍得有些緊,她整個身子都貼到了他的身上,有股溫香軟玉在懷的感覺,他的耳畔,泛起了點點可疑的紅。
他沉聲,“先上去再說。”
池小溪下意識地把他箍得更緊了幾分,她剛一轉頭,便看到岸邊不知何時齊刷刷地站滿了人。
為首的兩人,男的一身寶藍雲紋袍子,頜下蓄著短須,清貴又威嚴。女的一身華麗的玫瑰織金褙子,精致的發髻上綴滿步搖珠翠,貴氣雍容。
他們的身後,呼啦啦的跟著一群丫鬟小廝,包括去給她拿漁具的一朵二朵三朵,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直勾勾地看著他們,眼中釋放著的,是難以置信的驚恐和詫異,那個詞怎麼說來著,就跟活見鬼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