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丞相如此大的動靜和陣仗,著實是把屋裏的陸禹和簫逸焓嚇了一跳。
還未等兩人開口,薛丞相便先發製人開口道:“攝政王和簫世子難得大駕光臨,隻是這都聚在小女的閨房之內算什麼事呢,若是傳揚出去了,我薛家還不被人議論紛紛,說我薛家沒有家教規矩!二位皆是京城之中的名門,這些流言蜚語於二位來說也不是什麼光彩的好事吧!”
薛丞相一進門就指責的頭頭是道的,也是這一路過來劉氏這枕邊風吹的實在是太好了,讓薛丞相已經忘了自己的親生閨女在生死線上掙紮這個事實。
還沒等陸禹有所動作,簫逸焓就比他更快的衝上前去,一腳就把一旁杵著的一臉耀武揚威的劉氏踹倒在地。劉氏原本是想要搬來薛丞相來叫囂的,萬萬沒想到一進門就被來了這麼一下,趴在地上半天沒緩過勁兒來。
簫逸焓踹了一腳還不過癮,若不是旁邊的仆役即使拉住了,怕是還要再上去補上幾腳,但就便是被拉住了,嘴上也是沒有罷休,罵罵咧咧的道:“你這個黑心肝的毒婦!私自動用家法傷及性命!我今天就讓你知道什麼叫後悔!”
見此狀況,陸禹冷冷的勾起一抹譏笑,他倒是從未如此的認同簫逸焓的做法,如今這一腳倒是踹到他的心坎上了!他都快要拍手叫好了!
雖然早就知道這個簫世子仗著是長公主最寶貝的唯一的兒子,在京城中就是一個小霸王,不過今兒還是第一次見識,薛丞相屬實是被氣的吹胡子瞪眼了,“簫世子!這還是在我薛府之中!還是要講王法的,您不分青紅皂白就對內子如此大打出手,就是告到禦前,老臣也是要和陛下分說一番的!您可不要欺人太甚!”
聞聽此言,陸禹嗤笑一聲,這笑聲聲音不大,但在狹小的內室之中卻是尤為突出,陸禹譏諷道:“本王以為在這薛丞相府內是無需講王法的地方呢,不然為何會縱容嫡母對長女動刑,險些要她性命的地步。薛丞相口口聲聲的禮教規矩,卻是不知什麼叫虎毒不食子,若是本王就此也在陛下麵前參您一本,不知道陛下又會如何說呢。”
三兩句話就令薛丞相麵色發白,兩片嘴唇上下哆嗦著就是說不出一句話來。也就在這時,薛丞相才往陸禹身後的床榻上看去,才看見自己一直不願意多看一眼的長女薛采,正氣息奄奄的躺在榻上。
薛丞相心裏咯噔一聲。雖說他一直不願意麵對自己的這個長女,但到底也是親生的骨肉,也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死於非命薛丞相也隻是一直以來都是把薛采這個女兒放的遠遠的,因為她的癡傻對於薛氏這樣一個大家族來說,實在不是什麼光彩的事,除了會招來閑言碎語,沒有其他任何好處。
畢竟在薛丞相這樣的人看來,家族中的女兒,最大的用處就是維係家族的繁榮,通過聯姻的方式進行家族和家族之間的聯手無疑是最牢靠的手段。但像薛采這樣有‘先天不足’的,就是失去了她最大的價值。
原本機緣巧合之下,薛采這個長女是被薛丞相寄予了最大的希望的,因為她還未出生之時,就因為一個預言,而和陸家最優秀的、最有前景的嫡長孫陸禹定親,這對於薛家來說,是足足的高攀呀!
可是造化弄人,誰曾想薛采出生之時,竟會碰上難產,然後......薛家的嫡長女就成了一個先天不足的癡傻之人......這麼多年以來,薛丞相都試圖去降低薛采在京城中的存在感,不讓她出門,也不讓薛家的人在外麵提及她。
他試圖讓所有人淡忘薛采這個和陸禹定親的人的存在,其實也是在變相的抱住自己這個女兒啊,陸家那樣的家族,怎麼會允許嫡長孫娶一個傻子,所以薛采就注定會成為兩個大家族的犧牲品。若是陸家不想要背負上失信的名聲,還要光明正大的退親,同時還不能讓薛家因為嫡長女是個傻子而被人嘲笑,那麼最終的辦法,怕就是解決掉薛采這個‘麻煩源頭“。
薛丞相是明白大家族中是沒有多少情親可言的,家族中的耆老們也不會對一個女兒心慈手軟,若是他想要抱住自己這個女兒的性命,就隻能是這樣做!就是要眾人都逐漸的忘記她!
可是他也沒想到他的不重視,會給薛采招來這般的災禍。
薛丞相顫顫巍巍的上前去,來到床邊伸出手,卻不敢觸碰,說不上來是羞愧還是內疚還是其他的什麼更複雜的情感。
他已經許久不曾見過自己這個女兒了,甚至對她現如今的模樣沒有什麼印象,仿佛恍惚間一個小團子就長成這麼大了。
他也聽聞了下人們有關於自己這個長女的議論,說是它如今的性情變得和從前不太一樣了,對此他都選擇了避而不見、置若罔聞,他早就對這個女兒不抱什麼希望了。
床上躺著的人陌生又熟悉,以至於薛丞相都沒有勇氣多看一眼。
“怎的會這般嚴重?”薛丞相喃喃道。
“這您還得問您的夫人啊,怎會這般的嚴重......”陸禹冷冷的撇了劉氏一眼。
陸禹看見薛采這般的重傷倒在地上的時候,心中的憐惜甚至都讓他自己感到驚訝,他從未曾想到自己會如此為一個女子痛心。也許就是如那個老和尚所言吧,冥冥之中自有上天注定的緣分。
所以陸禹麵對生死一線的薛采的時候,還有抑製不住的一絲愧疚之感,若不是他的多疑,讓薛采昨夜就這麼獨自回了薛府之中,明明薛采都告訴他薛府中的人都是多麼的心狠手辣,可是他沒有相信,至少當時是不信的,所以他隻是晚了一步,就造成了如今這般的局麵。
陸禹感覺到了後悔,這種感覺曾經隻是在那個人死在自己麵前的時候有過......陸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