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湄心中權衡了一番,不過是站著腳崴了,也沒有多大的影響。
若此刻就放棄,安顯宗必定不喜,這樣先前的苦心經營便功虧一簣了。
她又爬起來站直身子,重新頂著一個裝滿水的瓷碗站著,微微把重心挪到沒傷到的那隻腳。但單隻腳撐不住身體的重量,她的身體開始輕輕晃動。
碗裏的水又潑出來幾次,日頭越來越大,光線越來越曬。腹內空空的她覺得頭暈目眩,腿上的疼也越發強烈地提醒著她,或許不該這樣逞能。
也不知忍了多久,裴嬤嬤看著臉色發白的安若湄,想起白氏的囑托,要多拿細碎的功夫折磨她。若這會兒中了暑氣,倒更不好。
她才鬆了口:“今日的教習便到這裏,老奴明日同一時辰再來。”
安若湄覺得身子一鬆,腳踝的疼痛也如潮水般將她吞沒。她挽起褲腿瞧了瞧,腳踝腫得跟小腿一般粗。
若是不把崴了的腳踝掰正過來,再接著練習下去,隻怕這條腿要落下病根了。
白氏若知道她的腿受了傷,說不定後麵還有不知多少的陰招要使出來,她可不敢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這群人手裏。
她想起從前韓嬤嬤總與她說母親小時候的調皮趣事,說娘親總愛私自翻牆出門,逼得薛老將軍把圍牆全都加高了一丈。她的母親便學乖了,偷偷在後牆刨了個狗洞。這事兒讓薛老將軍發現了,樂得哈哈大笑,索性修了個小門。
安若湄尋了半天,才找到這個廢棄上鎖的小角門。
她隨手取下頭上一支珠花,在鎖孔中攆了攆,“喀嚓”一聲機擴彈開的聲響。她輕輕一推,木門被推開,吱嘎作響。
她拖著傷痛的腿,每走一步都疼得鑽心,行動也並不快。好在安寧侯府本就在繁華的地段,安若湄準備叫個轎夫。
一陣鈴鐺的聲響快速地伴著馬蹄聲由遠及近,等安若湄察覺到不對勁回頭的時候,隻看到一匹橫衝而來的快馬,馬背上的男人高聲呼喝著“閃開!快閃開!”。
安若湄感覺空氣好像凝住了,她的眼睛因為驚恐而睜大,又害怕地閉上,腦袋想要指揮身體作出反應卻已經來不及。
電光火石之間,她覺得身體飛旋,眼前的景物輪換。她以為自己的身子被撞飛了出去,知道眼前的天旋地轉停歇身上卻沒有傳來預期的疼痛。
她睜開雙眼,發現自己落入了一個寬厚的懷抱裏,此刻一張熟悉的臉在眼前放大。他笑得玩味:“又見麵了,小騙子。”
反應過來的安若湄連忙想要從他的懷抱裏掙脫出來,男人卻把她摟得更緊:“別動,你想從屋頂上摔下去嗎?”
安若湄才發現自己此刻正踩在狹長的屋簷上,居高臨下地俯瞰朱雀街道。剛剛還疾馳的快馬此刻卻斷了前蹄,鮮血直流,在路上嘶鳴。而馬背上的男子也已經慣性甩出去老遠,趴在路邊昏迷不醒,已有一群人圍了上去。
安若湄心驚,這個男人,還真是一如既往地心狠手辣。
宋驍看她臉色發白,以為是嚇到了:“怎麼,你同情他?若是你沒遇到我,此刻在路邊頭破血流的人,就是你了。”
安若湄搖了搖頭;“我頭暈,放我下去!”
宋驍不由得笑出了聲:“有趣的小騙子。”
“嘶——”安若湄的眉狠狠皺了皺,腳上的傷經過剛才的一番折騰,痛得更加厲害。
宋驍也注意到她的異常:“這是怎麼了?”
“我的腳崴了。”
宋驍不禁回想起自己剛才行雲流水的動作,不想竟還是把人弄傷了。旋即把人單手攬著,在屋頂上幾個騰躍,就把人帶回了花滿樓的天字一號房。
他的輕功很好,但還是把安若湄顛得發暈。身體像是個麻布袋被人提著,腸胃裏翻江倒海地難受,坐在床沿緩了一會兒才緩過勁兒。卻見一雙手已經握住了她的腳踝,脫下了她腳上的繡鞋。
“你幹什麼!”
這個男人把她帶到秦樓楚館,還如此冒犯,簡直是趁人之危!
可她知道她不是這個男人的對手,先前在馬車上就是如此,如今又見識了一回。
宋驍卻並不把她的掙紮放在眼裏,他輕輕把她的腳踝放在掌中旋轉一圈,轉到某個位置的時候,安若湄痛得輕呼。他的手利落地一擰,喀嚓一聲,好像是關節歸位的聲音。
“試試,看看能動了嗎?”
安若湄隻覺得一痛之後腳踝處輕鬆了許多,一試竟然真的不疼了。
“你還有這個本事?”
宋驍一邊淨手一邊回答:“上次你逼我穿女裝的事兒我還沒找你算,如今你又欠了我兩次人情,該怎麼算?”
原來在這兒等著她呢,她就知道,這人不會轉性子,這個男人還是那個變態。
“我上次不也護了你入城,怎麼算也是相抵了,從此我們兩不相欠。”安若湄本能地不想再和這個男人沾染上任何的關係。
而男人卻不並想這麼輕易地放過她,他的臉上帶著危險的魅惑,一步步朝她逼近。
安若湄不自覺地後退,直到身體抵住了堅硬的牆壁,才發現自己已經沒了退路。
宋驍一把將手臂拍在了牆上,把安若湄圈在牆角。比他矮了一個頭的少女,眉眼如畫,卻染上了懼色,身體因為害怕而微微顫抖。
“扯平?兩不相欠?這就是你對恩人的態度?”
他離她的臉極近,近到能看見她臉上細小的絨毛,讓他想起了夏日裏的蜜桃,這是這樣白裏透著粉的圓潤。
這是不知這一口咬下去,是不是甜的?
外頭像是起了什麼騷動,他聽力極佳,已經聽到是一群人朝這兒來的腳步聲。
“我的爺!”
“哎哎,你們幹什麼?都跟你們說了爺在裏頭不方便打擾!”老鴇琴姨的聲音又尖又細。
“都給我讓開,我們是奉國公爺之命來把世子爺領回去的!”
“蕭爺若是想出來便會自己出來,花滿樓開門做生意,也不是讓你們隨隨便便踐踏的地方!哎...你們這群飯桶都是死的嗎?攔著他們啊!”
推搡之間,天字一號房的門還是被推了開,一陣風被帶了進來,輕輕卷起垂下的紅綃帳。
隱隱約約能看見兩個交疊的人影,纏綿揪扯。女子聽到開門聲受了驚嚇,發出了一聲尖叫。男人不耐煩地從床上扔下一個枕頭,狠狠砸在領頭人的身上:“誰啊,壞了老子興致!”
“蕭爺,是老爺派我們來的,老爺讓你回府一趟......”話還未說完,就被打斷。
“怎麼,老頭子是讓你們請我回去還是捆了我回去?你們還能綁了我回去不成!現在就給老子滾!”
“是蕭爺...”宋德諾諾地答應著:“老爺是派我們來知會你一聲......”
“知道了,快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