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的聲音在這漆黑的夜裏,顯得更加陰森森的。
我下意識地向身後的屋子裏看了一眼。
昏黃的燈光下,小七靜靜地躺著。
這幾天來,他一直都是以這樣的姿勢躺著,都沒動過。
大娘繼續在我耳邊鬼鬼祟祟地道:“小丫頭,那個老七是個神棍,給兒子施了妖術,所以他的屍體才沒有腐爛,他收養你肯定沒安好心呐!”
在大娘的絮絮叨叨中,我眼睛仍然盯著一動不動的小七。
就在我準備把視線移開的時候。
忽然,我看到小七的脖子猛然扭了一下。
他的腦袋轉到了我的方向,然後眼睛就猛的睜開了!
他漆黑的無光的雙瞳一瞬不瞬地盯著我。
“啊......”我害怕地叫起來。
我把大娘嚇了一跳,她聲音哆哆嗦嗦地問我:“怎麼了丫頭,你看到什麼了?”
“他。”我指著房子裏的小七:“他不是死人,剛才他動了,還睜開眼睛看著我呢!”
大娘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用一種奇怪又驚恐的眼神看著我。
她頓了幾秒鐘,鬆開捏住我胳膊的手,仿佛見了鬼一樣,急急忙忙地跑走了。
我看看大娘的背影,又看看房內的小七。
難道我說錯話了嗎?
可是,我真的看到小七睜開眼睛了啊。
我在門口站了一會,手裏的巧克力糖都快化了。
我小心翼翼地打開一個吃掉,巧克力糖真好吃啊,又香又甜。
我把粘在糖果紙上的巧克力舔的幹幹淨淨,還有一顆,我握在手裏想了想,把巧克力放在了小七的枕頭邊。
這麼好吃的東西,我覺得應該和他分享。
可是,大娘說他是個死人。
其實,我不是太明白死亡的意義。
死亡對我來說,媽媽死了,我就永遠看不見她了。
爸爸死了,我也看不到他了。
可是小七還在這裏,剛才他還跟我眨眼了呢!
我蜷縮在蒲團上,漸漸的困倦襲來,我睡著了。
睡到不知道什麼時候,夜裏起風了。
七叔的破房子到處都是洞,門都關不嚴。
冷風從四麵八方灌進來,我蜷縮起身體,但冷的還是打哆嗦。
這時,我聽到了一個女人在哭。
“嗚嗚嗚,我好慘啊.......”
由遠及近,飄飄忽忽地靠近我。
我有點怕, 摸索到一張破被單把自己從頭到腳蒙起來。
那個哭聲越來越清晰,仿佛那個女人就在我的耳朵孔裏哭一般。
“我好慘啊,我好慘啊......”
我蜷縮成一團,用手指堵住耳朵,這樣那個哭聲就聽不見了。
我還沒鬆口氣,忽然感覺到我的被單飄浮起來,接著一個白色的影子就鑽進了我的被單中。
我睜著眼睛, 和對麵的白色影子打了個照麵。
我便看到了一雙黑漆漆的沒有白眼仁的眼睛。
我好害怕,拚命捂住嘴巴不敢哭出來。
那個影子悠悠地歎了口氣:“忍冬,你說話不算數呢!你說幫我找墳的,怎麼不幫了?”
她說話的時候,一股陰森的腐朽的氣息往我的鼻子裏麵鑽。
又腥又臭。
哦,我想起來了,她是那天我剛來這裏的時候,七叔帶我去墓園見到的那個白影子。
七叔讓我幫她找墳,但是自從上次被莊子裏的人給趕出來之後,七叔就沒提過這件事了。
我拚命搖頭:“我隻是個小孩子,我不會。”
“可是,你能看到我啊,忍冬,你跟別人不同啊。”她聲音多了些愉快:“做鬼真的好寂寞啊,沒人看得到我,還好你能看見。”
鬼,這時候我才後知後覺地知道,她是個鬼。
我好像明白為什麼人人都怕我了。
為什麼奶奶要扔掉我,從來都不肯讓我進她的房間。
原來,我能看見鬼啊。
“你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你要幫我找到我的墳,有人把我埋錯了,那不是我的墳,那個墳裏是個老色狼,天天吃我豆腐。”她氣哼哼地說著。
她跟我說這些,我也不懂啊。
她一開口說話,那陰風就往我的耳朵眼裏鑽,冷的我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她喋喋不休說個沒完,我低垂著腦袋,她不耐煩了,在我耳邊尖叫:“你去跟七叔說,是他替我收的屍,一定是他把我埋錯了!你讓他把我的身體從這個墳裏挖出來,重新給我埋了!”
她在我耳邊大吼大叫了一陣子,也許是天快亮了,她鬧了一氣,終於走了。
我的床單迅速癟下去,陰風消散了,好像也沒剛才那麼冷了。
我把被單從臉上拉下來,房間裏終於恢複了寧靜。
我想晚上來找七叔的那些人,說那東西鬧的厲害,大概說的就是她吧!
她好像叫柳荷,她真是挺能鬧的。
我打了個哈欠,還是很困,準備繼續躺下睡覺。
這時,我看到一動不動的小七忽然翻身坐了起來,然後直挺挺地向門外走去。
我驚異地跟著爬起來:“小七,你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