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文六年初春。
陽城鬧瘟疫,大街上橫屍遍野,人心惶惶,終日不可安寢。
傳說這次的瘟疫是從康王府傳出來的,一個將死的下人被抬出來匆匆被埋了之後,人們就相繼染病了。
初春的雪還未化,在那大山深處不時地會望見一片白雪覆蓋的陰溝裏麵躺著幾床花被或草席,花被被麻繩隨意捆著,還能夠看到那裏麵滑出來的已經青紫腐爛的腳。
眾多的花被草席之中,有一個草席異常顯眼,那草席淩亂地擺著,上麵躺著一個妙齡少女,那少女皮膚白芷,麵容還帶著微紅,卷曲的睫毛微微顫動,身上裹著白色錦衣,錦衣上用紅線繡著牡丹花紋在這雪地當中栩栩如生。
山裏的狼群經常來此覓食,飽食過後留下一地帶血的殘肢碎肉。
彼時,幾匹狼自山上而來,伴著呼嘯的風聲,在花被席子之間不斷穿梭著,撕咬著。
一隻頭狼迅速盯上了那腹部還在上下起伏的白衣,略微有些警惕地走到跟前來回嗅著。
而就在這時,一個石子從遠處飛來,落在那女子的手臂上,隻見那女子身子猛的一頓,整個人抽搐了一下後,渾身開始不斷打著冷戰。
冷
是真的冷。
南宮翎止不住地牙齒打顫,明明是六月炎夏,自己落入水裏總也不至於這麼冷,難道自己真的死了嗎?
自己堂堂陸戰隊唯一一個女偵查員,從小熟悉藥理,精通中西醫,卻在執行任務的時候遭隊友背叛。
最後由於軍情緊急,直接被敵人逼到跳海,可是天知道自己不會遊泳,現在這麼冷,怕是自己已經死了......
大腿開始傳來刺痛感,南宮翎一怔,天生的警覺讓她幾乎是本能地猛地坐起身子瞬間向那大腿一側刺去!
嗚嗷一聲淒慘的叫聲傳來,一匹狼已經在自己的刀下咽了氣,那刀插入了那匹狼的脖子又緊緊地鑲入到了地下。
血落在了手上一陣溫熱感襲來,南宮翎這才覺得自己仿佛還活著。
不知為何自己的手中會出現一把軍用短刀,但此刻也已經來不及想,旁邊那些正在撕食著屍體的狼聞見動靜都紛紛向南宮翎這邊望過來。
望見麵前那條已經斷了氣的頭狼,它們眼中閃著憤怒的青光,像是要將南宮翎瞬間撕碎了般。
南宮翎半蹲起了身子,將那軍用短刀從那狼脖子上麵拔了下來,頓時一股血水湧了上來,空氣中彌漫了一股血腥味,而南宮翎這一動作顯然是激怒了狼群,隻見它們前赴後繼,低吼而來。
南宮翎沒有絲毫畏懼,雙眼如鷹,緊緊盯著那飛馳而來的餓狼,看準時機,衝了上去,一刀將那狼的喉嚨劃破。
穩準狠,南宮翎身形矯健且熟練地躲過多頭狼的攻擊,卻又在一瞬間抓住時機將那狼的脖頸劃開。
不大一會兒,旁邊餓狼的屍體已經堆積如山,而自己則是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望著這個瘦弱的不成樣子的手腕,南宮翎這才意識到,眼前這個身子並不是自己,大段大段的記憶就像是鑲嵌在腦海中一樣,南宮翎皺著眉頭喘息了半天,才將這腦海中的所有記憶給消化掉。
原來自己這身子的主人是南宮家的大小姐,母親早亡,父親轉眼將小三扶正,順便剝奪了自己嫡女的身份。
原主在南宮府的生活苦不堪言,無良繼母的苛待,丫鬟下人的欺壓,父親的冷待,原主都一一忍了過來,但是迫使她妥協的不是求生的欲望,而是與自己生死相依的弟弟。
弟弟南宮賀是南宮家的長子,雖說底下小妾生的也有幾個弟弟,但是向來男女有別,尊卑秩序也是差上一程。
南宮賀對於三年都沒有生出一個帶把兒的繼母來說那就是眼中刺肉中釘,早晚要拔除了才行。
而今陽城內鬧瘟疫,無良繼母竟然趁著此次瘟疫給自己下了迷藥,揚稱自己染上了瘟疫,所以好一點的棺材也不給自己準備直接就扔到了這陰溝裏麵。
沒了原主,那弟弟南宮賀就是一頭任人宰割的羔羊,此刻怕是已經被人按在菜板上摩擦了。
南宮翎攥了攥自己的纖細的小手,既然自己大難不死還穿越到了這裏,那就要為了女主好好活一把!
手指尖傳來微弱的冰涼感,南宮翎低頭一看,一枚戒指正掛在了自己的右手食指之上。
南宮翎記得這是自己進入軍校那一年母親給自己專門打造的戒指,戒指上刻著自己的名字,沒想到自己穿越竟然也將它帶來了這裏。
隻不過這隻手太過纖細,食指已經有些掛不住這麼大的戒指了,所以南宮翎伸手將那戒指取下戴到了右手拇指上,剛剛好。
而就當南宮翎碰到那戒指之時,不知為何眼前卻閃現出了一陣幻燈片般的影像,藥品、武器全都擠在這個狹小的空間內,應有盡有。
心頭猛地一顫,南宮翎稍稍縷了一下思緒,轉動戒指再次探進了那空間內,果真望見那空間裏麵有著無窮無盡的藥品和自己在部隊裏麵所用的武器。
每一件都安靜地擺在那裏,南宮翎不知道它們從何而來,不過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這空間對自己來說絕對是一個開了掛的存在。
明白了自己手中為何會無緣無故地出現了那短刀,關鍵時刻救了自己一命,可是就當南宮翎再次想要取一把三叉戟折刀,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取不出來,看來這空間裏麵的東西也不是任自己隨意支配的!
四周一陣陣的狼吼越發有些滲人了,眼看天色漸黑,這著實不是久留之地,南宮翎於是也不再多想,掙紮著站了起來。
低頭望著自己這副單薄的身軀,南宮翎著實是有些嫌棄,自己那身健壯的肌肉怕是要費些時候才能夠練回來了。
此刻當務之急是回到南宮府救出原主的弟弟,而正當自己想要走的時候,南宮翎突然發覺不遠處的山坡上的草堆在蠕動!
猛然低下了身子,南宮翎匍匐到一處石頭後麵,又將手中的短刀橫在胸前,死死盯著那草叢,此刻卻平靜的像是什麼都沒發生。
不可能,一定有人!
憑借這麼多年的偵查經驗,自己一定不會看錯!
“你,過來!”一道冷冷的且帶有磁性的男聲響起,越過這傍晚冷冽的清風悠悠地傳了過來,仿佛並不忌諱自己的存在被人發現。
南宮翎一動不動地蹲在那石頭後麵,將手中的短刀攥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