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屋子人都把目光集中在剛進來的女人身上，林如影呆立當場。

媽媽......媽媽......

這一刻，林如影的心悄無聲息地融化了。如果她的孩子還活著，是不是也會這樣親昵地稱呼自己？

兀自發愣，左手情不自禁敷上平坦的小腹，她仿佛還能感觸到那時的胎動和心跳，可惜，那條小小的生命還沒降臨便已夭亡。

換句話說——生辰即祭日。

“茜茜，別亂叫。”磁性的男聲驟然響起。

“爸爸，我沒叫錯。”洛茜吐了吐小舌頭，一臉天真可愛，“小影阿姨就是媽媽，媽媽就是小影阿姨，以後，她就是我的小影媽媽。”　　　　

“胡鬧！”洛森語氣嗔怪，“這話要是讓你小影阿姨的男朋友聽到，會引起誤會的。”

“沒事的，洛大哥，茜茜喜歡就好！”林如影“噗嗤”笑出聲來，小丫頭的宣言像繞口令似逗笑，“我沒有男朋友。”

刹那間，洛森臉上閃過細微的異樣，他僵硬地笑了下，憨厚地摸了摸後腦勺。

不可否認，他剛才是故意那麼說的。

“茜茜這幾天有沒有聽話呀？”林如影邊說邊把手中的塑料袋放在床頭櫃上，然後，將裏麵的水果一樣樣取出。

“當然有。”洛茜點頭如搗蒜，等待表揚。

“乖乖吃藥？”

“嗯。”

“乖乖打針？”

“嗯。”

“真是乖寶寶，小影媽媽今天有獎勵呦！”林如影說著，最後掏出一頂邊緣有兩根麻花辮的紅色帽子，在小丫頭麵前晃了晃。

“啊，太漂亮了。”洛茜瞪著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

林如影幫洛茜取下頭上的白色帽子，摸了摸她光禿禿的腦袋，並把紅色的那頂幫忙帶好。

“你真好小影媽媽。”洛茜對著窗戶玻璃照了照，又順了順兩條辮子，高興得合不攏嘴巴。　　

她站起身在林如影的臉上“吧嗒”親了一口，之後像小麻雀一般又蹦又跳，“我有頭發嘍我有頭發嘍！”

同屋的其他病友和家屬紛紛誇讚，小丫頭幸福得冒泡泡。

洛森的胸口泛起陣陣苦澀的溫暖，“林小姐費心了。”

“洛大哥客氣了，以後叫我小影就行。”林如影勾唇莞爾，素雅的麵容難掩驚豔。

洛森瞬間失神，直到耳邊響起走廊的廣播聲：

“1103房，洛茜的家屬請來辦公室一趟！”

不久，醫生辦公室。

林如影和洛森緊緊張張地坐在椅子上。

對麵，戴著厚厚眼鏡片的老醫生看了半天的化驗單，才把目光從紙上移開，“目前情況就是這樣：病人是白血病第二階段的加速期，需要迅速找到合適的骨髓配型，你們盡快交齊三十萬的治療費用吧！”

三十萬會讓一個普通家庭捉襟見肘，更別說洛家為了女兒，已經砸鍋賣鐵，變賣房產了。

“大夫，”洛森這個三十好幾，鐵錚錚的漢子眼眶發紅，“醫療費醫院能不能通融些時間？”

主治醫立馬換了一張臉，“這是院裏的明文規定，先繳費後治療，醫生沒這個權利，你們可別為難我！”

這時，悅耳的女聲清清淡淡地傳來，一直沉默的林如影難得吭聲，“錢的事我想辦法，大夫，茜茜的病就拜托你了！”

“小影，我們不能連累你！”

“洛大哥，千萬別這麼說，這是我欠你們的......”

一刻鐘後，醫院角落。

林如影攥著手機有些出神，良久才撥通一個久未聯係的號碼。

嘟嘟嘟的蜂鳴聲響了幾遍，對方都沒有接聽，終於，最後一次在她即將掛斷時，聽筒中傳來一道清越的男聲：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