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厚重的木門隨之被人推開,早就聽到外頭動靜的百裏宸抬頭,正對上了逆著光輕步進來的阮逐月。
他原本清冷的眸子,在看清楚阮逐月的臉龐時,忽然瞳孔微縮,蹙眉捂住了心口的位置。
好痛......糟糕,心疾又發作了。
百裏宸身子一晃,眼看就要跌倒在地,阮逐月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扶住了他坐到床上,口中焦急道:
“你怎麼樣?心疾又犯了嗎?藥在哪裏?”
說著還把手伸向百裏宸的衣襟前,摸來摸去,想要找到他急救的藥。百裏宸麵色一變,急速推開阮逐月不安分的手,眼中隱過複雜的寒芒。
“咳咳咳......你是誰?男女授受不親,休要......咳咳......休要胡亂動手。”
此時的阮逐月,根本顧不上去打量百裏宸究竟是害羞還是跟她客氣,她腦海中就充斥著前世關於百裏宸的記憶。
前世她武功盡失成親當天被擄上了山寨,永興侯府的人帶著她嫁妝先跑了,留了她和小桃在山上,就關在百裏宸的隔壁。百裏宸犯了心疾,在隔壁鬧出了不少的動靜,後來又聽土匪們議論,所以阮逐月知道,隔壁關著的是個年輕公子。
本來搶回來是想要一筆贖金的,但那病公子咬緊了牙關死也不說家在哪裏。土匪們怕真的鬧出人命,準備連夜給他送下山。
後來土匪給威武將軍府送信,祖母讓人抬了五千兩白銀上山,將她和小桃換回去。她當時動了惻隱之心,就將百裏宸一起帶回了洛城內。後來才知道,那個病公子竟然是當今太子百裏宸。
因為她一時興起救了太子一命,百裏宸對她很是有些不同。這不同後來被賢王百裏鼎發現,最終借著她前世“好夫君”紀景瑜的手,利用百裏宸對她的與眾不同,使計謀毀掉了太子聲譽,更是逼得他心疾一次次發作,最終年紀輕輕丟了性命。
太子死後賢王上位,阮逐月失去利用價值,被毀容,被斷胳膊,被毒啞又假死脫身以後,痛苦的歲月中每每想起來太子百裏宸是因為自己而死,就無法釋懷。
如今老天給了她第二次重新來過的機會,她當然不會讓這樣的事再次發生。
太子百裏宸當然要救,但他那致命的心疾,她也要想辦法幫他治好。就當是,還掉前世欠下的債。
“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跟我客氣,不要命了嗎?快說你的藥在哪裏,我拿給你吃。”
阮逐月語氣急促中透出濃濃的擔憂和不容置疑,百裏宸一怔。木屋內光線並不好,但他看得清楚,麵前阮逐月是真的在為他緊張擔心。
她,還是他記憶中那個將軍府小姐阮逐月嗎?
“藥在我的包袱內,被土匪收走了。”百裏宸勉力說完,隻覺得心口處又是幾下刺痛,幾乎喘不上來氣。他支撐不住,倒在了那張並不幹淨的草塌之上。
“你等著,我去給你拿藥。”
心疾之人,每發病一次,距離死亡就更近一步,再也耽誤不得。
阮逐月轉身就走,這次她幹脆不再隱藏身形,直接從後山奔到了前頭土匪三個當家的議事廳中。
三當家張飛虎正在告訴大當家元尊和二當家顏文淵打劫的過程,還給他們看他口中碎了的兩顆牙齒,末了慘兮兮總結道:
“大哥、二哥,這次真是我錯了,我不該收到告密信不經查證就冒失行動。現在把女土匪,啊不,是女悍匪引入山中,也不知道她還要搞什麼花樣。嗚嗚嗚......連累了咱們清風寨,請大哥二哥責罰!”
大當家元尊和二當家顏文淵麵麵相覷,不是他們不相信三弟的話,實在是三弟平日裏就有些一根筋,鐵憨憨一般,他的話不可不信,卻更不能全信。
顏文淵提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問。
“三弟,按照你的說法,那轎子中人身手極為了得,那她為何不直接一走了之,反而任由你劫著回來山寨?這說不通啊!”
“是啊三弟!我也想不通,就算是將軍府小姐,這都要嫁人了,主動進了土匪窩,豈不是名聲不保?她圖啥呢?”
張飛虎急得原地打轉,他該怎麼解釋好呢?因為他也想不通這祖宗是想要幹啥,張了張口都解釋不出來,眼看大當家和二當家臉上的懷疑之色越來越深,張飛虎大吼一聲:
“我真的沒騙人!”
嘭......
議事廳的大門被人一腳踹開了。
今日受到驚嚇過多的張飛虎一個激靈從地上跳了起來,和大當家、二當家站在一起,看著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衝了進來,冷聲道:
“把昨天你們搶的那公子身上的東西都拿出來!”
大當家元尊上前一步,刷地抽出來腰間佩刀,揮了揮喝道:“你是誰?竟然敢闖我清風寨!我......啊......”
阮逐月飛身一腳踢在了元尊手腕之上,他痛呼一聲手中長刀掉落在地。二當家顏文淵不會武功,唬得他來不及多想便急急後退。
張飛虎定睛一看,這......這不是剛抬上山的那位女羅刹女祖宗嗎?怎麼這一會兒的工夫就換了衣裳,頭發也解了。這麼看著,雖然還是凶巴巴的,但長發捶肩映襯著精致的臉龐多了幾分嫵媚,竟然看得他心怦怦直跳,移不開眼。
是個大美人兒沒錯了!
“哼,我再說一遍,昨天你們強擄了山下一個路過的公子,從他身上搜下來的東西在哪裏?立馬給我拿過來!”
“有有......在這裏,就在這裏......”
張飛虎雞啄米似的點著頭,跑到議事廳一角的長桌上去拿一個布包。昨兒個解了那人的包袱下來他們都看過了,裏頭銀子已經拿走了,還剩下本書,還想還有個藥瓶兒以及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就原封未動扔在了那裏。
聽清楚了這祖宗要包袱,張飛虎忙把包袱雙手遞了過來。阮逐月伸手在包袱中一抹,果然看到了一個小小青瓷瓶,打開瓶蓋透出來淡淡藥草味道。
應該就是這個了!
阮逐月拿起來藥瓶和包袱,顧不上再搭理這三人,直奔後山木屋中。
等她趕到時,百裏宸已經心痛得神智不屬,呼出的氣多,呼入的氣少。阮逐月忙扶起來他的身體,將青瓷瓶中拿出的藥丸送了一顆進入百裏宸口中。
百裏宸下意識吞了下去,不到一刻鐘時間,他的呼吸就漸漸平穩下來,眼睛也完全睜開恢複了幾分清亮的模樣。
阮逐月長長呼出了一口氣,唇角不自覺微微彎起。
正要開口讓百裏宸先休息,就聽到外頭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響起,似乎是有人將這間小木屋整個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