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夢中這一切都沒發生，她還是在酒店，早上前台小姐姐甜甜的morning call喚醒了她，美美的享用了酒店的早餐，有她最愛吃的可頌，冰美式咖啡，田園沙律。

　　忽然一下，她踩空掉落了無底的黑洞。

　　“叩，叩......。”

　　她驚醒，額頭起了冷汗，坐了起身，咽了一口唾沫，雙眼環繞了四周，果然是在做夢。

　　敲門聲還在繼續，“叩，叩......。”

　　聽到有人在敲門，她下了炕，穿著昨天酒店的一次性拖鞋，手抓了抓頭發，將微微鬆散的衣服理了理。

　　“來了。”

　　她開了門，見外麵站在一個女的，穿著灰撲撲的棉襖，紮著兩小辮，臉頰凍的紅紅的，看起來跟她一般大。

　　常記溪問道：“你是？”

　　見長得跟仙女兒一般的姑娘說話了，她連忙自我介紹：“我叫李小月，他們都叫我月月。”

　　常記溪友好的點頭道：“你好，你也是學校的老師？”

　　李小月搖了搖頭，“不是，我是村衛生站的。”

　　衛生站的？她問道：“有什麼事嗎？”

　　李小月想起正事，連忙將手上的東西舉起，“這是咱嬸讓我帶給你的。”

　　見她手中拎著一大袋東西，用紅白藍袋子裝著，看不出是什麼東西。

　　“你嬸？”

　　“哦！咱叔是你們學校的李校長，咱嬸是他媳婦兒，叔說學校來了位新老師，沒備好衣服，怕你凍著了，一大早就叫我嬸趕趟兒，給你準備了兩件厚衣裳；我嬸子那忙不過來了，叫我順便給你捎來。”

　　常記溪頗為不好意思，趕緊伸手接過，還挺沉的，“謝謝你專門跑一趟。”

　　李小月倒很好相處，顯得十分隨意：“沒事兒。”

　　常記溪想起什麼事，拿著東西轉身進了房間，“你等一下。”

　　不到一會，她手裏拎了袋東西回來。

　　“這是我們家那邊的特產，這袋給你，這袋麻煩你幫我拿給嬸子，再替我謝謝她。”她拿出媽媽原本準備給林婷婷的特產分了兩袋。

　　李小月有些不好意思，連忙拒絕，“不不不，這怎麼好使。”

　　常記溪執意遞給她，“快拿著吧，這紅棗臘腸的都不值什麼錢，就是個心意。”

　　李小月一再拒絕，還是奈不住她的堅持，隻好接下。

　　“那行，我就不耽誤你了，我先走了啊。”李小月道。

　　常記溪應了一聲，掩了門。

　　她打開紅白藍袋子，裏麵裝了不少衣服，隨手拿出麵上一件，是藍色的棉襖，下麵是同藍色套兒大棉褲。

　　她繼續翻了翻，全部都是這個年代樸實無比的衣服，不僅有毛衣，還有幾件打底衣，羊絨的，看來李校長的媳婦挺關照她的，改日有空得親自上門答謝。

　　還挺新的，常記溪脫了睡衣，從行李箱翻出短袖當內襯，才著了件白色的羊絨打底，把外套穿上，再換了褲子。

　　馬上湧出這個年代應有的氣質，她對著一麵小鏡子，紮了雙馬尾，完全看不出一點現代的氣息了，倒有點知青的模樣。

　　房間裏放著一個雙喜臉盆，她開了門，一陣寒氣直侵腦門，院子裏有個水龍頭，不過鏽跡斑斑，看起來就要掉了一樣。

　　不知道還能不能用，她上前試著扭動了一下，滴了幾滴生鏽的水後就再也沒有動靜了。

　　常記溪抱著雙喜臉盆，有些恨鐵不成鋼。

　　“常老師？”

　　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在背後叫了她一聲。

　　她正愁著，回過頭，看見一個七八歲的男孩，臉凍的駝紅，穿著黑灰色大棉襖，褲子上還有五六處補丁，手裏提著個暖壺。

　　“我是，你是？”

　　男孩道：“老師好！我是一年一班徐然，校長讓我給您送暖瓶來。”

　　李校長讓送的？她點頭笑著接過，一接過，她還未來得及道謝，徐然就急急忙忙道了一聲：“老師再見。”一溜煙跑地極快。

　　真可愛。她笑著搖了搖頭。

　　拎著暖壺進了去，快速洗漱一番，上了薄薄一層妝，這才滿意的站起身，她準備去找李校長，熟悉熟悉一下環境。

　　她推開了門，見到那個叫徐然的男孩子去而複返，站在門旁冷的搓手跺腳。

　　常記溪有些錯愕，“你怎麼站在門口？”

　　徐然凍的耳朵也紅了，“常老師，校長叫我帶您去辦公室。”

　　原來是怕她找不著路，看他冷的哆嗦，常記溪手暖，捂了捂他凍紅的耳朵，“冷吧？下次記得敲門進去等，外麵怪冷的。”

　　徐然有些不好意思，臉上兩坨高原紅倒也看不出他臉紅的樣子。

　　“走吧。”她道。

　　徐然帶她去到教學樓，一層最邊上的兩間就是教師辦公室。

　　來到最尾那間，徐然指了指裏麵，又一溜煙跑了。

　　這孩子真的太容易害羞了，她望著遠去的背影笑了笑，抬手敲了敲門。

　　李校長埋頭在報紙間，應了一聲：“進。”

　　“哦！常老師來了。”他抬頭見是她，收起了報紙。

　　校長笑道：“拾掇的蠻精神嘛！”

　　常記溪禮貌性笑了笑。

　　他站起身招呼道：“來坐坐坐。”

　　常記溪見他坐了，才坐了下去。

　　一坐下，李校長顯得格外高興，開始滔滔不絕的話語，“常老師，你能來我們學校，我李某人實在高興，我們學校正需要像你們這種高素質人才，把我們的教育水平提高！讓孩子們受到更好的熏陶，才能建設祖國，回報社會是吧。”

　　常記溪頷首。

　　“我們學校的語文老師正空缺，你呢，就代一年級的語文課。”

　　語文倒也是她的強項，她點頭，她能心安理得地坐在這裏，實在是因為她老媽子。

　　在她上大學的時候，本著技多不壓身的念頭，硬是讓她考了一堆證書，教師證就是其中一本，她由衷感謝老媽的先見之明；現在不就派上用場了。

　　校長跟她詳細介紹了學校的情況。

　　“工作上有什麼難處，盡管提，千萬甭客氣。”校長道。

　　常記溪哎了一聲。

　　“考慮到這個外來教師的生活問題呢，這樣以後呢，早上你就來我老伴兒店裏吃，順便把中午飯領回去，晚上來我家吃，工資糧票等照發。”

　　“不不不，這怎麼行。”

　　李校長見她要推辭，臉色立馬嚴肅起來，“這是學校的安排。”

　　常記溪知道校長是為她好，不然怎麼想的這麼仔細。

　　“也成，但飯錢得從我工資上扣。”她怎麼能幹吃白食的事。

　　“行了，對你們這些大學生啊，我們學校有優待政策，專門有補貼餐費，你就安心吧。”

　　怕她再說什麼，校長把早就準備好的講義等課件全部拿給她，“這都是語文課的講義跟資料，你拿回去好好準備準備，今天先熟悉熟悉學校，明天正式上課。”

　　常記溪接過。

　　“我們學校跟你同齡的教師不多，但都是教育經驗豐富的老教師，你可以多跟他們學習交流，要是你想逛我們村兒，得記著路回，冬天天黑的早，萬一迷路就麻煩了，中午我已經跟我老婆娘打好招呼了，你過去吃飯。”

　　常記溪肚子有些發虛，她也拒絕不了，隻能應了一聲好。

　　“謝謝校長。”

　　校長擺擺手，“嗨！回去吧。”

　　常記溪再次道了謝，這才抱著資料出了去。

　　李校長說旁邊的教師辦公室已經挪不開桌了，他倒也沒有架子，叫她搬來跟與他同用一間辦公室，她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