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蓉在床上翻了個身,一下子清醒了。這時耳邊傳來清晰的對話聲。
屋外,丫鬟小冉小心翼翼道:“嬤嬤,大小姐畢竟是嫡小姐,又是長公主的心頭肉,發了這麼重的病,若是有個好歹,到時候可怎麼交代。”
閆媽媽聽了小冉的話,卻是冷笑一聲,冷聲道:“長公主現在遠在五台山祈福,這相府管事的可是二夫人,再說又是她自個兒落水得了病,就算病死了,跟咱們也沒什麼關係。”
陸蓉聽著這對話,突然一個機靈,下意識便朝四周看了起來,屋子裏的陳設果然是她的閨房,桌子上的瓷瓶是她十歲生日的時候皇帝舅舅送的,後來被陸穎相中強要了去再後來就被陸穎泄憤砸碎了。
眼前的一切讓她懵了,外麵的對話又清晰傳來。
“剛才二小姐院裏的人急匆匆去請大夫了,說是二小姐自請罰跪暈倒了,相爺聽說之後也趕過去了,二小姐可是相爺最在意的女兒。”閆媽媽是二夫人柳姨娘身邊的人,說起二小姐陸穎滿滿的恭敬,倒是要比對陸蓉這個正經的嫡女更加恭敬。
小冉冷哼一聲:“誰不知道是大小姐自個兒跳下去的,卻汙蔑二小姐推下去的,大小姐這些年汙蔑二小姐的事情還少嗎?偏偏大小姐有個身份尊貴的母親,可憐二小姐被欺辱了還得去自請罰跪!”
閆媽媽接著道:“二夫人跟二小姐素日對咱們都不錯,上次你哥哥那件事,還不是二夫人求相爺通融的,咱們雖然跟著大小姐,但是可得懂得感恩。”
小冉接著道:“是,嬤嬤說的是,你放心吧......”
怎麼回事?自己不是已經死了嗎?為什麼會躺在這兒?陸蓉想要動一動,可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骨頭散架一般,掙紮著想著看清楚一切,就在這個時候,外麵的簾子突然被人掀開了。
很快,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麵前,原本不怒自威的國字臉此時更是漲紅無比,聲音也透著濃重的怒氣。
“你這歹毒的性子什麼時候才能懂得收斂,難道真的要把你妹妹給逼死你才甘心?我告訴你,穎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莫說你母親,就是聖上也護不了你!”
陸蓉看著麵前比印象裏年輕不少的陸相,有一瞬間的晃神,怎麼可能?自己明明被毒酒賜死了,可是一轉眼,為什麼會突然又活了過來......
落水?那不是她十歲時候發生的事情?
當時陸穎約她去湖邊,又趁她不備把她推了下去,她拚命地呼救,可陸穎把下人都遣散走了,她好不容易抓住一塊浮木漂到岸邊,想跟父親訴說原委,陸穎卻一口咬定自己根本沒有去過湖邊,她身邊的下人也被買通說沒有看到二小姐跟大小姐一起出現。
父親斷定是她陷害自己的妹妹,重重賞了她一巴掌,可陸穎卻自請去祠堂罰跪。
後來陸穎卻莫名其妙病了,父親不顧落水重病的她罰她去跪祠堂,讓她病上加病,那之後身子就一直不太好,在屋子裏休養了數年才能出屋,而陸穎卻在那幾年漸漸取代她的位置在京城中混出了名聲,一度被譽為第一才女。
思及此,陸蓉下意識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瘦瘦的,小小的,指尖還泛著淡淡的月牙白。
這不是一個二十歲女人的手,是一個小女孩的手!想到這兒,陸蓉眼底帶著一絲隱隱的恐懼。
陸相的怒聲還在繼續:“別以為你裝病就沒事了,這次我絕不會姑息你,來人,把大小姐押去祠堂,讓她在陸家列祖列宗麵前好好懺悔!”
語畢,便有人要上前拉渾身無力的陸蓉,看著這些人毫不留情的樣子,陸蓉心裏沉了一口氣,抬手扶著床板,強撐著坐了起來。
“父親,你莫不是忘了我身上流的可不僅僅是陸家的血,若是我有什麼三長兩短,你要怎麼跟聖上舅舅還有太後外祖母交待,上次生日聖上舅舅還送了我進貢的瓷瓶,若是讓他們知道父親為了一個庶出的女兒便罰我去跪祠堂,你覺得他們會怎麼想?”陸蓉聲音弱弱的,可眼睛卻眨也不眨的盯著陸相。
十年前的陸相雖然已經官拜丞相,可手裏卻並沒有什麼實權,他怎麼敢得罪聖上?
“你,你果然恃寵而驕,好,我動不得你,那等你母親回來,我倒是要看看她會不會也這麼嬌慣你!”陸相臉色鐵青,狠狠甩袖而去。
陸蓉望著陸相以及陸相的隨從都出了屋子,才籲了一口氣顫抖著躺回到床上,剛才的動作已經耗盡了她的力氣,現在的她真的是夠虛弱的。
“大小姐,你明知道相爺最恨你搬皇家身份壓他,你不該這麼做的。”閆媽媽歎氣一句,狀似為陸蓉著想。
“若不如此,難道要我挺著病身去跪祠堂!”陸蓉狠狠斜了她一眼,嚇得閆媽媽心裏一跳。
“大小姐,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閆媽媽心裏一陣嘀咕,這大小姐平日裏就是個軟柿子,對她的話一向是深信不疑,怎麼今個兒這麼奇怪。
“好了,你把我聖上舅舅賜給我的花瓶拿過來。”陸蓉手指微微一挑。
“啊?”閆媽媽怔愣,像是不解。
“要你拿就拿。”陸蓉硬聲一句。
閆媽媽不敢再多問,滿懷疑惑地去拿了花瓶遞給陸蓉,可是才剛鬆手,就看到陸蓉也跟著鬆手,砰一聲,花瓶摔了個粉碎!
“大膽奴才,聖上舅舅賜給我的花瓶,你也敢砸碎!”陸蓉強撐一口氣厲聲怒斥,嚇得閆媽媽當即跪在地上哀求不止。
“我告訴你,我不管你跟柳姨娘還有陸穎之間有什麼關係,若是我出了什麼事情,那這丞相府便要跟著一起陪葬,而你亦是如此。你要是想活命,就去給我請大夫,不然......”
陸蓉清楚隻有活下去,而且是好好地活下去,才能有機會翻盤,所以她必須要盡快的好起來,而陸相是絕不會給她請大夫的,那便隻有身邊的這些奴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