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二望著李嬤嬤近乎吃人的眼神,慘淡怪異的笑了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李嬤嬤,你敢不敢找來當天的人來問問,究竟哪一位親眼看見你們將洵少爺送上我的馬車!”
“就知道你嘴硬,來人,將妙兒帶上來。”李嬤嬤早有準備的沉聲道。
除了妙兒還有幾位當天也一同在場的丫鬟,她們個個神情惶惶不安,好似天降橫禍砸到了她們頭上一樣。
“你們幾個,當日返京途中可看見妙兒將洵少爺送到賴管家馬車上?”李嬤嬤語中半是警告半是威脅。
那幾個丫鬟你望著我我望著你最後紛紛磕下頭來。
“看見了。”
“沒看見。”
“......”
截然不同的兩種回答同時響起,李嬤嬤怒喝,“到底看見了還是沒看見!”
“沒有。”
“有。”
這一下,全場陷入詭異的沉默之中。
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妙兒,你呢。”李嬤嬤咬牙又問了一遍。
妙兒神情木然跪在那兒,好一段時間不見她已然消瘦的厲害,形銷骨立,氣色慘淡,她似乎沒聽見李嬤嬤的聲音,全程處於出神狀,反應也比往日遲鈍。
“我......我......”
李嬤嬤氣的上前打了她一耳刮子,“到底有還是沒有!”
挨了打的妙兒就跟受驚似的反彈起來,下意識便捂住自己的頭跟臉,哭唧唧道,“別打我,別打我,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弄巧成拙。
李嬤嬤見她爛泥扶不上牆的樣子恨的牙癢癢可又不好當著眾人的麵教訓她,心中暗罵牛婆子一家忒不是個玩意兒這才嫁過去多久就被逼的瘋不瘋癲不癲的。
“是不是那位賴管家做的問問你家小少爺不就成了。”旁觀女眷中不知誰說了一句。
林月娘聞言,捏著孟宛清的手溫婉看向她,外人不知,可孟宛清卻是清晰的感受到手指被她用力攥捏的疼意。
無怪林月娘對她沒把握,之前返京回來李嬤嬤就在她跟前說孟宛清是如何如何的信任賴二,是她自己非要跟著與二同坐一輛馬車的。
加之孟洵之前被賴二弄丟過一次卻仍對他不設防的信任,很難不令林月娘擔憂她的回答對自己是有利還是有害。
“洵兒,那日你可有上賴二的馬車。”林月娘邊問邊憐愛的摸了摸她的頭,也就在她抬手摸她的那一瞬手掌心恰好隔斷了外人投射而來的目光,隻剩下她與孟宛清二人的對視。
她在對孟宛清笑,可孟宛清卻感受到了一股後背發麻的寒意。
“乖孩子,大膽說,別怕,母親為你做主。”
孟宛清強忍著被她用力捏攥疼痛難抑的手指,一雙烏黑柔潤的眼中滿是驚懼,誠惶誠恐,那樣無辜的撲閃著,躲避著,不敢與賴二對視。
“母......母親,孩兒害怕。”說著像是要哭出來一般。
林月娘假意惺惺的關心道,“怕什麼?”
“怕,怕他。”孟宛清說著偷偷伸手指向賴二卻不敢看他。
這一指,場麵再次嘩然。
李嬤嬤朝著賴二冷笑著“嗬”了聲,又緩緩走向孟宛清,用初見時的慈和麵孔道,“少爺為何怕他?”
孟宛清縮躲在林月娘懷裏雙手緊緊揪著她的衣襟,實則是為了掙脫她的攥捏,“他......他說我要是不乖就賣了我......”
“你放他娘的什麼狗屁!老子什麼時候說過!”
賴二在莊子上欺負孟洵是欺負慣了的,哪怕此刻在孟府他也沒能一時改掉欺壓他的習慣,見孟宛清竟敢無中生用的中傷他氣急敗壞張口就罵,“小兔崽子,你說什麼有種再說一遍!”
“你說你要把我跟姐姐賣了再問母親要錢!”
小孩子或許講不清楚,但身邊的大人聽了卻是心領神會,孟宛清話裏的意思是賴二想將她姐弟二人賣了再向林月娘敲詐勒索,賺雙份的錢。
“我呸!”賴二對於自己沒做過的事堅決否認言辭決絕,“他胡說八道!我根本就沒這麼說過!”
“放肆!”林月娘大喝一聲,立馬有幾個婆子上前拿東西塞住了賴二的嘴。
“小少爺,別怕,賴二還說了什麼你一並告訴夫人,夫人定會替你做主!”李嬤嬤在旁不斷以言語誘導,妄想著能讓“孟洵”跟著她的話頭一並將江姨娘也拉下水。
嗬,她無疑想多了!
孟宛清之所以指認賴二是因為賴二這些年沒少苛待她跟孟洵,加之孟洵的失蹤與他有直接關係,他早就罪該萬死!
可這不代表她就要幫林月娘將江姨娘拉下馬。
眼下能製衡林月娘的隻有江姨娘,太早除去江姨娘對孟宛清百害而無一利,況且,僅憑今日一事便想將江姨娘除掉絕無可能!從賴二出現那刻到現在處境處處對她不利而她卻能穩沉住氣便知她絕對留有後手,今日哪個是螳螂哪個是黃雀還真說不定。
如此境況未明的情形下,孟宛清絕不可能以身試險。
“好孩子,你還知道什麼一並跟母親說,別怕。”林月娘經李嬤嬤剛才那麼一提,也動起了通過孟宛清打擊江姨娘的心思,兩隻撫在孟宛清胳膊上的手臂暗中使力,“說,在場還有沒有想要加害於你的人。”
孟宛清疼的說不出話來。
林月娘動起手來毫不留情,隔著袖子用力擰她胳膊上的肉。
“我早於之前便在賴二身上搜出了一封信件,信件內容證實他與我們府上的某位有著不可告人的來往跟聯係,隻是對方也狡猾的很,信件中沒有落款跟名字,所以無法查出究竟出自何人之手。”李嬤嬤也沒在旁幹坐著,從懷裏摸出封信便遞給在座諸位夫人傳閱證明確有此事,“眼下,隻要查出這封信是寫給賴二的就真相大白了。”
“洵兒,你可知道是誰?”林月娘見孟宛清疼的瑟瑟縮縮還要將她強迫性的往自己懷裏拽,用隻有彼此才能聽見的聲音暗中引導道,“是不是江姨娘?恩?”
孟宛清裝做沒聽見,癟著嘴巴濕著眼睛可憐巴巴。
“說啊,是不是她。”林月娘又用了用力,恨不能將她胳膊上的肉生生擰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孟宛清身上,包括江姨娘,她也在靜靜的看著她。
用一種幽深又微妙且耐人尋味的,幾分憐憫,幾分同情,亦有幾分......慫恿的意味。
“哇......”隻聽哇的一聲,孟宛清突然放聲大哭起來。
林月娘麵色頓時下沉。
其餘人也紛紛不知發生了什麼,“怎麼了這是?”
“好疼......”孟宛清可不介意讓眾人知道林月娘在她袖子裏做了些什麼,反正她忍這麼久也是夠了!
林月娘哪裏會讓她講出來馬上吩咐下去,“瓶兒,將洵少爺帶下去,他興許是驚到了。”
“是。”
“夫人,那這兒......”李嬤嬤見瓶兒要將孟宛清帶下去了有些不甘的多了句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