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冰清被杖刑的事情一夜之間傳的王府上下人盡皆知,王府裏的下人看沈冰清的眼神都變得更加輕蔑和奇怪。
沈冰清摔了一跤,還被打了幾棍子,幹脆就不出門了,趴在床上養傷。隻是浮雲閣裏哪裏也找不到藥膏,鏡花水月也不去討藥,也不來照看沈冰清。
幸好之前沈冰清跟看守浮雲閣的護衛關係比較好,之前跟她比試的護衛在她門口偷偷放了兩瓶白藥。
沈冰清隻好自己一個人在床上脫了衣服,扭著身子,勉強處理完了身上的傷。她之前執行任務的時候也經常受傷,受的傷多了,也就感覺不到疼了,經常一個人躲在角落裏,包紮好傷口就繼續執行任務去了。
不過這副身體實在是比不得沈冰清自己的身體,打了這麼幾下就臥床不起了,著實得好好養上幾天。
“吃飯了。”房門忽然被打開,一個送飯的侍女端著盤子進來,啪的一聲放在了桌子上。
沈冰清撐著身子想要過去吃飯,卻看到今日的飯菜與之前的不同了。之前雖然也算不上營養均衡有葷有素,但也都是家常小菜,她吃的還算舒服。可今日竟然直接變成了饅頭鹹菜!
“等等!”沈冰清喊住了那個送飯的侍女,“鏡花水月呢?為什麼今天的飯是這個?”
“有飯吃就不錯了。”那個侍女瞥了一眼沈冰清,眼裏一陣嫌棄,小聲嘟囔著什麼,“長得還真醜,王爺養你在府裏已經不錯了。”
後麵那句話雖然聲小,但沈冰清還是聽到了,估計那侍女也不在乎沈冰清聽沒聽到。
“你怎麼說話呢?”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沈冰清氣得不行,她從小到大就沒有如此被人一而再的羞辱過,“我的事情哪裏輪得到你來議論?”
那侍女紮著頭,一副不耐煩聽的樣子。
沈冰清本不是小氣計較的人,但這裏的人實在都是些勢利眼,若她不強勢,在這王府便站不住腳,將來就走了老路。
“本王妃訓話,跪下!”沈冰清低叱,那侍女看著沈冰清,卻一動不動,“跪下!”沈冰清又喊了一遍。
那侍女站著道:“您這又是何必呢?王府上下都是這樣,幹嘛捉著我不放?您若是不甘心,去找王爺便是。”
“你倒是生的伶牙俐齒,偏生你壞了規矩,本王妃為何訓不得你?跪下!”沈冰清抬手直接將一盞茶杯砸在了地上,嚇得那侍女趕緊低著頭跪下了。
“這是怎麼了?”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從外麵進來。
沈冰清搜尋了一下記憶,才想起來這是王府的管家邱落,也不是什麼好鳥,便道:“本王妃訓話,怎麼不行嗎?”
“王妃您現在身子不好,就別跟下人們慪氣了。”邱落嘴上客客氣氣,可是竟然忽視了沈冰清,直接讓那侍女走掉了。
沈冰清也懶得再為難那侍女,畢竟王府上下都是這種貨色,幹脆直接對邱落道:“你去將府裏的下人都召集過來,我要訓話。”
“這是王爺讓我送來的藥。”邱落答非所問,將一個瓷瓶放在了桌上。
沈冰清看著那瓶藥,冷笑道:“我都在這躺了兩天了,王爺才記得送藥,還真是有心了。”這跟讓她等死有什麼區別?
“那我先下去了。”邱落作勢要走,卻被沈冰清擋住。
“我說把府裏的下人都喊過來,不懂規矩,我便教他們規矩。”沈冰清一字一頓的命令道。
邱落為難道:“這也不是我說了算,王爺說了,您幹什麼都要先請示王爺才行。”
“那你便去請示。”沈冰清打定了主意要給這管家一個下馬威。
“這......”
“去還是不去?”沈冰清輕聲又問了一遍,語氣間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氣勢,滲出幾分寒意。
“我這就去。”邱落也不敢像從前那般糊弄沈冰清,見沈冰清發怒,趕緊應聲跑了。
沈冰清沒等來邱落帶人集合,倒是等來了紀流銘。
紀流銘冷著臉,一進來便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說了,我想出去。”沈冰清對於紀流銘的到來也不驚訝,畢竟紀流銘經常忽然出現,然後羞辱她一頓。
紀流銘進來的時候,沈冰清正坐在梳妝台前梳頭發,帶著暗紅色胎記的那半邊臉對著屋內,因此紀流銘隻能看到沒有胎記的側臉。窗外的柔光傾瀉而進,打在沈冰清長長的睫毛上,打在她挺翹的鼻梁上,又落在她發黃的發梢上。
這樣的沈冰清,竟讓紀流銘有一刹那的呆滯。
“不可能。”紀流銘回過神,端坐在凳子上,看起來竟然沒那麼暴躁,“你從前從未提出這樣的想法,為何現在想出去了?”
沈冰清坐在紀流銘對麵,拿起茶壺給紀流銘倒了杯茶,又給自己倒了杯,“過去的我對這裏有執念,現在沒有了。這裏對我來說,就是個牢籠。我想出去過我自己的生活。”
紀流銘盯著眼前那杯茶,茶水的顏色很淡,沒幾片茶葉,應當是用同一批茶葉反複浸泡出來的。他腦海裏回想著沈冰清剛才的話,自己的生活,古往今來女人都是依附於男人生活,何來自己的生活?
不得不說,沈冰清的這個詞對於紀流銘來說,十分陌生。
“反正你也不喜歡我,我在這也耽誤你談情說愛了,不如你就想個法子讓我走,怎麼樣?”沈冰清見紀流銘今日的樣子,應當是來和談的,因此語氣也比之前平淡,認真了幾分。
紀流銘搖頭,“不會那麼簡單。你是顆皇上放在我這的棋子,我弄丟了他的棋子,你可知下場?”
“那祝桃之給我的毒藥的時候,你為何又默許呢?”沈冰清開門見山,“你巴不得我趕緊離開這,不如我們合作,你幫我離開,我也不打擾你談情說愛。”
紀流銘聽到毒藥兩個字的時候眸色暗了暗,“你不能離開這。”
“那我假死呢?或者你找個人冒充我?”沈冰清開始出主意,她不相信紀流銘辦不到。
紀流銘看向沈冰清,疑惑道:“你就那麼想離開這裏?”
“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你這王府跟宮門又有多大差別呢?”沈冰清的手指輕輕打在茶盞上,發出清脆的聲響,“王爺身居高位,朝堂之上的紛爭不會不了解吧。我就是想要自由而已。”
“你是皇上下旨賜婚於我,宮中覲見盛宴,都需你我同去,若你走了,哪怕找人假扮,也會出紕漏。若是落人把柄......你是有自由了,那本王呢?”紀流銘站起身,停頓了一會,又問,“你方才說蕭郎,是誰?”
沈冰清忽然有點想笑,回答道:“那就是個比喻而已。那按你這麼說,我一輩子都要困在這裏?”
紀流銘沒有說話。
沈冰清心一沉,又問:“那......”
“你一輩子都別想離開這。”紀流銘打斷了沈冰清的話,語氣冰冷的讓沈冰清背後冒出了一股寒意。紀流銘說完就又大步離開了,不給沈冰清一點質問的機會。
看來這次和談,失敗咯。
沈冰清坐下,將麵前已經冷掉的茶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