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是我從鄉下買來的媳婦,我想賣便賣,與你何幹?”洪升見荷風長得秀美,衣著光鮮,也不敢招惹,微微一愣後,一臉凶狠的吼道。
對方身份再高又如何?光天化日之下,難不成還想強行管旁人家的事兒?
今日誰也不能耽誤他發財。
就倩娘和孩子,能賣一百兩銀子,那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事兒,若是放到人牙婆子那兒,最多也隻值二十兩。
他知道,何老爺不是看上他這媳婦了,是看上他這女兒了。
“一百兩銀子,人我們買下了。”荷風一邊說著,一邊將荷包丟到了男人麵前。
洪升先是一愣,然後笑了起來,趕緊撿起來打開荷包一看,裏麵是一百兩銀子的銀票,豐泰錢莊的。
而且這裝銀票的荷包用料講究,極其精美,自己若是拿去當鋪,也能換個一二兩銀子呢。
何老爺那邊見不到人,已經說要降價了。
如今倒好,足足一百兩銀子還有多的。
“行,那她們母女就是你們的了。”洪升說完之後便要走。
“立下字據。”林海昌攔住了他。
洪升高興的很,連忙跟著林海昌找街邊的測字攤子立字據去了,他按下手印過後,連忙跑回來讓倩娘和孩子按手印。
倩娘這次沒有遲疑,立馬按了。
能活著,和孩子一起活著,她當然願意,隻要不是被賣給何老爺那樣的畜生,她就心滿意足了,更何況......買下她們的人還救了她的孩子。
“帶她們回別院吧。”孟妧說完之後,轉身便欲回到馬車上,結果卻發現有個年輕男子站在自己身後,正好擋住了她的去路。
那男子翩然俊雅,氣質極佳,穿著一身竹青色的杭綢直綴,領口和袖口用銀絲線繡著如意紋,頭戴玉冠,笑容溫和。
孟妧不知這男子為何站在自己身後,可此時擋住她的去路,還沒有要讓開的意思,著實有些無禮。
她也不願多事,便要往一側離去,那男子突然開了口。
“永嘉縣主真是貴人多忘事兒,本公子前些日子才將你救起,怎的今日便不認識本公子了?”男子忍不住開了口,聲音輕柔,麵帶挪揄之色。
“小姐,這是宣平侯世子。”荷風連忙低聲提醒道。
“原來是宣平侯世子,我自落水醒來後,忘了許多事兒,除了家人,旁人大多都有些模糊,記的不清,沒有認出你來,請見諒。”孟妧低聲說道。
“近日家父身子欠安,我一直未去宣平侯府拜訪,今日得見世子,正好當麵致謝,多謝世子救命之恩。”孟妧一邊說著,一邊輕輕福身。
陳慕凡見她落落大方,毫不避諱,不似尋常女子那般唯唯諾諾,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他正欲說些什麼,卻聽孟妧道:“謝禮改日奉上。”
“這倒不必了,本公子每年救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幾十,不說別的,這位小娘子母女倆,也是本公子派人從水裏撈起來的,若都要送禮,那本公子怕是要富甲一方了。”陳慕凡笑著說道。
孟妧聞言有些吃驚,原來倩娘母女是他救的。
這聲名狼藉的浪蕩子是真的心善呢,還是別有用心?
不過她也沒有多言,再次道謝後,帶著眾人離開了。
“看來,這孟妧和旁人所說差別很大嘛。”陳慕凡望著孟妧遠去的背影,笑著說道。
“公子,老夫人特意吩咐過了,讓您小心一些,別被孟大小姐給纏上了。”站在一旁的侍從連忙提醒道。
“祖母怕是想岔了吧,人家可是縣主,比我還有臉麵呢,再說了,就這姑娘今日表現出的種種,依我看,就連吳首輔家那位久負盛名的三小姐也比不上,她能看上我?癡人說夢!”陳慕凡說完之後自嘲一笑,隨即快步離去了。
不遠處一輛馬車上,身著紫袍的齊昊輕輕打了個哈欠,馬車內伺候的嬌美侍女連忙低聲道:“太孫殿下昨夜睡得晚,今日天不亮就起身了,歇息片刻吧。”
齊昊聞言沒有說話,眼神一直盯著遠去的安國公府那輛馬車。
侍女微微一怔,連忙笑道:“永嘉縣主果真風華絕代,是個難得的大美人呢,看那性子,與傳言也相差甚遠。”
齊昊聽了之後眉頭緊皺。
拜齊珩所賜,他以前是見過孟妧的,那姑娘就是個草包美人,見到齊珩就犯癡,今日卻與往常所見天差地別。
而且,孟妧居然會醫術,這實在太讓人意外了。
最要緊的是,這醫術看起來十分眼熟,他仿佛在哪裏見過,隻是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沒想到永嘉郡主居然會醫術,不過,比之殿下的未婚妻長樂郡主就差遠了,長樂郡主可是薑神醫唯一的弟子,醫術高超,令人敬佩呢。”美貌侍女笑眯眯說道。
齊昊聞言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見孟妧救人時有些眼熟,原來是因為那手法很像他的未婚妻長樂郡主啊。
他與長樂郡主裴媛雖隻見過幾次麵,但那卻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子,有一次在宮裏有幸見到裴媛出手給他母親治病,一直記憶猶新。
倘若孟妧要嫁的人是齊珩,那他肯定要派人去查一查。
隻是如今兩人已經退親,那就沒有查的必要了。
“走吧。”齊昊皺了皺眉道。
“皇上突然派睿王殿下去北地辦事,又將殿下您派去了南邊,也不知是否有深意。”美貌侍女嬌聲說道。
“清涵,你雖是我的心腹,也伺候了我多年,卻也要記住自己的身份,不可僭越,此事不是你可以議論的,倘若再犯,便不必伺候了。”齊昊皺了皺眉說道。
侍女清涵聽了後不禁有些傷心,但還是輕輕咬了咬唇,低聲道:“是,奴婢記住了。”
齊昊知道,這清涵聰明伶俐,他家母妃甚是喜歡,打算等他和長樂郡主大婚之後,就讓他收了清涵為侍妾。
可齊昊對此並不上心,清涵做個侍女伺候他還成,若是要做他的女人?那還得等長樂郡主點頭呢。
他不可能為了一個侍女惹惱了裴媛,那可是他的嫡妻,是他心儀之人,無數個清涵都及不上。
馬車上,孟妧臉色有些不大好看。
“小姐這是怎麼了?是因為那宣平侯世子麼?小姐大可不必將他放在心上,他那樣的人根本配不上小姐,即便上門求親,國公爺和夫人也不會應允的。”荷風連忙勸說道。
“不是。”孟妧搖了搖頭。
她並非為了宣平侯世子陳慕凡而煩惱,方才恍惚之間,她好像在另外一輛馬車上見到了熟人。
那個上輩子害得她家破人亡的人——齊昊。
不過,作為太孫的齊昊身份高貴,長居宮中,輕易是不會出宮的,那輛馬車看起來很一般,也沒有人隨侍護衛,應該不是齊昊才對。
事實上,她上輩子也就見過齊昊幾麵,連人家長什麼樣子都記得不是很清楚了。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害了她全家。
半個時辰後,馬車回到了京郊別院,孟妧下車之後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倩娘和她懷裏的小蓉兒,微微一怔。
人倒是救回來了,可讓她們做什麼呢?
“倘若你有去處,我便命人把賣身契給你,你帶著孩子去吧。”孟妧柔聲說道。
倩娘聽了之後愣住了,然後猛地搖了搖頭:“奴婢沒有去處,奴婢父母早亡,長兄將我賣與洪升,倘若我回了娘家,終究逃不過再次被賣的下場,請小姐留下我們,奴婢一定會好好做事,以報答小姐救命之恩。”
這一路上她想清楚了,能跟著這位看起來出生高貴的小姐,是她們母女之幸,小姐既然出手救了她女兒,可見是心善之人,買下她們母女也是怕她們落入魔掌,絕對不會像那些人一樣,心懷不軌。
而且,做了小姐的奴婢,有小姐護著,便不怕洪升糾纏,即便是何老爺那樣的人,也休想再打她們的主意了。
“你會做什麼?”孟妧笑著問道。
“回小姐的話,奴婢洗衣做飯、縫縫補補、種田種地,什麼都會。”倩娘連忙說道。
“那你以後便留在我身邊,替我侍弄園子裏那些花草吧。”孟妧低聲說道。
“是,多謝小姐。”倩娘連忙抱著孩子下跪磕頭。
“以後她便是咱們屋裏的人了,月例銀子就照著三等丫鬟吧,小丫頭蓉兒也給一份。”孟妧低聲吩咐道。
“是,請小姐放心,奴婢記住了。”負責管賬的月華連忙點了點頭。
孟妧身邊有四個得力的侍女,荷風和月華是一等丫鬟,玉絕和雲代是二等丫鬟,除此之外還有幾個三等丫鬟以及不入等的粗使丫鬟和婆子們。
倩娘隻是替孟妧侍弄花草,算是粗使奴婢,可孟妧卻讓人給她三等丫鬟的月例,那可比粗使奴婢多了一倍呢,而且連著孩子也有一份,當真有福氣。
在國公府做奴婢,吃穿不愁,每月還有月例銀子拿,是多少人盼都盼不來的呢。
當然了,倩娘不識字,不知道自己來的是國公府的別院,也不知孟妧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