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宮。
晚翠捧著一把開得正好的梨花走進來,“娘娘,這菡萏宮的花是整個皇宮最好看的,娘娘看......娘娘您這是做什麼?!”
看到麵前沈清歡的樣子,晚翠差點嚇得魂飛天外。
隻見沈清歡穿著一身半新不舊的衙役衣服,頭發也像個男子似的束紮起來。
而沈清歡也預料到她這個反應,懶洋洋地打量鏡中人,“自然是為了潛入天牢裏看看爹娘了。嗯,倒是還不錯。怎麼樣,晚翠,本宮這扮相俊秀否?”
“俊秀......不是,娘娘!娘娘如今是天下女子表率,哪能穿成這樣!”
晚翠差點被她繞進去,好歹反應過來。
“本宮可是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你這婢子怎麼還敢對本宮這樣說話?”
沈清歡眉眼淡淡,斜睨著晚翠說話。
本來皇後一直是個清淡婉約的影子,然而沈清歡一說話眉眼間都充斥著淩厲,晚翠一時間被這氣勢震懾住,囁嚅起來。
而沈清歡在這當口神色忽然又軟和下來,對著晚翠眨眨眼睛,懇求道:“這樣確實不大合規矩,但爹娘如今在天牢中受苦,橫豎皇上把我丟到這麼偏僻的地方來。不是天時地利人和,你便替我遮掩一二,可好?”
晚翠自小侍奉著沈家,和沈卿歡之間的感情也很深,看她這樣懇求也隻能歎了口氣答應下來。
沈清歡捕捉到她眼神中的動搖,立刻知道有戲,“這幾日那些妖魔鬼怪肯定不敢過來,自然要趕緊趁著這個機會去天牢。晚翠你是個機靈的,這邊就交給你照應了。”
說完她給自己緊了緊腰帶,往臉上隨便抹了一些東西,就拉著阿雲往外頭走。
晚翠站在空蕩蕩的宮殿裏,忙活了一陣才發現,自己又被沈清歡繞進去了!
她怎麼就把堂堂皇後給放出去幹這個了!
但是想到剛剛沈清歡那鮮活的模樣,她又露出了一縷欣慰的笑容,隻要小姐快活,她可真是做什麼都甘願。
那邊沈清歡拉著阿雲,挑了皇宮的偏門悄悄溜了出去,阿雲一出宮便隱去了身形,沈清歡完全感覺不到她的氣息。
高大威嚴的宮牆消失在眼前之後,沈清歡感覺自己整顆心都輕快了起來,她遙望著低伏連綿的市集民舍,萬裏蒼穹都是明媚的晴。
想起了她便戲謔地問道:“皇後娘娘,我做這麼驚世駭俗的事情,你怎麼也不出來說我兩句?”
這話自然是在問身體裏的沈卿歡了。
而很快沈清歡的腦袋裏傳出來了一句無奈的歎息,“......我說了,你便會聽麼?”
沈清歡忍不住笑了,這才幾日,看來沈卿歡已經對她有了充分的認知。
不假思索道:“當然不會聽了。”
而實際上沈卿歡發現,並不抵觸這次出宮,她在那重重宮牆之下閉鎖太久,第一次發覺外頭的空氣竟然是如此清新。
這個突然出現的沈清歡雖然行事驚世駭俗,但也確實給她一成不變猶如死水的生活打開了一扇嶄新的門。
很快沈卿歡察覺不對,“誒你等等,這邊不是往天牢去的路吧?”
沈清歡聳聳肩道:“誰和你說我要去天牢了?阿雲,你去探探,住在東巷是不是有個書生叫做蘇子維?瞧瞧他在不在家。”
阿雲點了點頭,一瞬間就消失在了沈清歡的麵前。
“......你預備做什麼?”沈卿歡猶豫了一下,終是沒有抵過好奇心,問出了聲。
而沈清歡也不賣關子,說道:“你爹掌管了京城南邊布防,被抓住結黨營私是因為蘇相拿出了他和幾個武官結黨後,試圖買通今年春闈高中的幾位進士。”
“原本文武勾結就是一件大忌,而蘇相言之鑿鑿,皇上自然隻能把你爹下了大獄。”
聽到她這簡短又清晰的描述沈卿歡自己也是愣住了,她遲疑地問道:“你......不是一直待在宮中嗎?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情?”
沈清歡“嗬”了一聲,“你就把我當要來幫你的神仙好了。”
還想再問些事情,但阿雲此時已經矯捷地落在她們麵前,於是隻好暫且住嘴。
阿雲如實複述道:“蘇子維喜交友,聽府裏的下人說,他如今正在郊外和好友踏青。”
這回答沈清歡半點都不意外,她笑了笑,“那我們來得正好。我去買點兒東西,你按照我說的做完了就到喜善坊的悅來客棧等著。我辦完事兒就來。”
然而阿雲有些遲疑,“娘娘孤身一人......”
雖說沈清歡把自己的臉畫到媽都認不出來的程度,但是她孤身一人在這兒難免不會出現什麼意外。
而沈清歡忽然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個胡餅遞給阿雲,寬慰她說道:“放心好了。你家主子自是料事如神,你怕什麼?”
若是以前的沈卿歡,阿雲說什麼不可能放她一個人在鬧市裏頭冒險。
但是麵前的人看起來單薄瘦削,眼神中的光芒就讓人忍不住願意相信她。
她自小做暗衛,人的眼睛從來都騙不過她,沈清歡眼裏那股自信絕對不是偽裝。
踟躕片刻,阿雲咬了咬牙,從自己的袖中掏出一根做工精巧的匕首,鄭重地遞到沈清歡的手上。
“這匕首削鐵如泥,握柄上有一個小機括,如遇到危急情況便摁下,裏麵裝著毒針。”
阿雲說話並不如尋常女子那般流利婉轉,但琥珀色的眸子裏滿是關心與真誠。
沈清歡眼睛一亮,笑著對阿雲說:“那我這個胡餅可真是太值當了。”
阿雲對她一稽首,腳尖一發力便離開了。
沈清歡輕快地將匕首放進自己的袖袋裏頭,朝著一條胡同小巷走了進去。
“你究竟......想要做什麼?這要是被發現偷偷出宮,可是大罪!更不用說阿雲是爹派來的人,這下不是更拖累他們......!”沈卿歡有些急切。
而沈清歡隻能暗地裏搖頭,現在對於沈卿歡來說秦煜珩簡直是心病。
明明漏洞那麼大的說辭她都願意相信,就是不願意相信秦煜珩,看來兩人之間誤會頗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