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小宮女隔著一道水晶簾看著室內的沈清歡,臉上表情有些怯怯。
誰都知道明日皇後就要搬到那十分不祥的菡萏宮去,越貴妃特意挑這個時間來問要不要請安,豈不就是想要看她出醜?
以往這種事情都是晚翠處理,但這次這個小宮女直接就找到了沈清歡麵前。
這麼明目張膽的挑釁行為讓沈清歡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她笑吟吟地回道:“妹妹們想多同本宮相處,本宮心裏自然開心。隻是明日要搬動,來去事情未免多些,人多了便忙不過來。去給寧嬪和越貴妃回話,明日請安就她們二人來便好,菡萏宮地處偏僻,讓她們別忘了多帶些人來。”
那小宮女驚愕地抬起頭,隨後又知道這個動作失了禮數,慌忙低頭。
“是,奴婢知道了。”
小宮女快步離開之後,晚翠帶著幾個姑婆將清淡的宵夜與酒一並端了過來,又將她們屏退。
她急匆匆地走到沈清歡身邊,“娘娘怎麼答應了那兩個......那兩位娘娘前來請安?她們可素來沒安什麼好心腸啊!”
晚翠是沈家的家生子,向來是對這位皇後娘娘鞠躬盡瘁。
沈清歡看上去卻是沒什麼憂愁之色,拿起玉箸便開始品嘗宮裏的菜肴。
她麵上雲淡風輕,“怕什麼。她們沒安好心,我就安了?你待會兒照著我說的去布置,明兒給她們一個教訓,省得再來煩我。”
現下室內隻有她們兩個人,晚翠看她說話隨意,知道自家主子是對自己推心置腹。
雖然晚翠心裏對於自家主子突如其來的轉變有些猝不及防,但她慣是忠心,當下也隻是唯唯應下沈清歡的要求。
而沈清歡附在晚翠耳邊說了幾句,晚翠的眸子陡然瞪大,“娘、娘娘,這......”
沈清歡揮了揮手,“隻管照著我說的去做。”
晚翠踟躕了一會兒,還是應聲下去照著沈清歡的要求打點了。
沈清歡拿起酒杯喝了兩口,就聽腦袋裏的原主歎了口氣,“你做這些又是何苦?若是替我出氣的話,倒是大可不必,還累得你做這些醃臢事情。”
“醃臢事情?怎麼會,與人鬥,其樂無窮。而且也不是為了你,你自己的命自己都不好好去爭,我替你操心個什麼勁兒?要是你不想插手,清清靜靜地呆著,別來煩我。”
她說著仰頭喝下一口酒,動作竟然有幾分女子罕見的豪爽。
沈卿歡若是此時有身體的話必然是瞠目結舌,她身體到底是進來了一個什麼妖魔鬼怪,哪有女子會像她這樣放浪形骸的?
但是她內心隱隱地又騰起了幾絲羨慕。
而沈清歡很快發現腦袋裏的原主沒有消息了,她輕輕喊一聲也沒反應。
雖然沈清歡自己也不知道她們兩個現在的情況算什麼,但是原主不總是出來煩她真是謝天謝地。
現在她手頭上的事情可是不少。
雖然秦煜珩算是暫時相信了她的那些情報,但是蘇相可謂一隻千年老狐狸,原本的劇情裏頭秦煜珩花費了多少心力才終於扳倒了。
況且根據蝴蝶效應,誰知道某些環節會不會出岔子,她還是得想個辦法親自跟進。
“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忽然沈卿歡那細聲細氣的聲音又在腦袋裏響起了,這回有些小心翼翼的。
她向來是與世無爭的模樣,被人搶走了任何東西隻會怨天尤人乃至自怨自艾,這樣直截了當地提出要求倒是少見。
沈清歡有點稀奇,笑道:“你想求我什麼?”
沈卿歡也有些不好意思,畢竟自己白日裏總是和沈清歡言語不合現下竟張口求人。
但是她知道沈清歡雖然在她看來有些驚世駭俗,但卻是個古道熱腸的人。
於是沈卿歡沒有遲疑地張口道:“我想......我想去看看爹娘。你今日說了那些話,捏著這些去找秦煜珩,他許就同意了。我不知道你需要什麼,你看你有什麼瞧得上的......”
看她又忸怩起來,沈清歡連忙揮了揮手,“不必不必,就你這些東西我未必看得上。幫你倒是可以,隻是要答應我,不論我做什麼,別在我耳邊唱反調。”
要不然可是精神和物質雙重折磨了。
沈卿歡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咬牙答應了,“好,我答應你。這些天你做什麼我都不說。”
說完她的氣息如剛才一樣徹底隱去了,甚至沈清歡喊她也沒有任何反應。
沈清歡見原主不再出現,也開始靜心思考下一步該做什麼。
這宮裏的妃子可都不是什麼善茬,就原身和晚翠這個樣子,能活到現在絕不是運氣好。
而且今日秦煜珩來得那麼快,很顯然他私底下是命人看著沈卿歡的。
想到這裏,沈清歡幾乎篤定她的身邊有秦煜珩派來保護自己的暗衛。
而她若是想去天牢探望父母的話,這些暗衛必然是繞不開的。
沈清歡作出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一杯一杯酒接著下肚,跌跌撞撞往二樓的摘星台走去。
一邊走著,她擠出幾滴眼淚,喃喃念著“陛下,臣妾”之類的。
這裏原本是為了賞月而建造的,較其他的亭台樓閣都要高聳,也能更清楚地看清星月;單薄的沈清歡走在上麵衣袂紛飛,隻覺得她要乘風飛走了。
沈清歡瞧了一眼底下的人工湖,大致估算了一下高度和湖的深度。
她自己是練過一些武術的,這個高度加上底下的湖水作為鋪墊,不會有任何問題。
但是在暗衛的眼中可就不是這樣了,她一個弱女子從這兒掉下去幾乎必死無疑。
在靠近欄杆的時候沈清歡仔細聽了一下,果然聽到周圍寂靜中有細微的聲響,心裏了然。
於是她開始嗚咽哭起來,倚著欄杆裝作一不小心沒有扶穩,一下跌了下去。
沈清歡先是暗中調整好緩衝入水的姿勢,心裏默念“一,二,三”。
果然她人還在空中,忽然有人掠風而來,一把環住她的腰身,踩著水麵上的枯葉將她安全送到了假山的邊上。
那人剛想走,就被沈清歡一把拽住了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