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哥，你看。”見周壯兒明擺著不信，周妞兒也不多言，直接掏出兜裏的銅板放在床上。

周壯兒何曾見過這些錢？

哪怕他與周老二是老周家的苦力，每天累死幹活，掙的錢全都交公，從未看到過這麼多銅幣。

“妹妹，你掐我一下。”周壯兒憨厚的提出要求，周妞兒輕擰了他胳膊一下，他疼地“哇”一叫。

“太好了，妹妹，我沒做夢，真的賺錢了，我今晚還去山上，多摘點。”周壯兒驚喜地喊道。

隨後院子裏傳來林氏的聲音，周妞兒知曉娘回來了，沒等她出聲，周壯兒一溜煙跑了出去。

林氏稀裏糊塗被他拽進屋，“壯兒，你在說什麼呢？什麼買賣賺錢的？”

當林氏一進屋，看到那些銅幣時，與周壯兒如出一轍的愣住。

好半晌，林氏才從銅錢上移開，轉頭看朝周妞兒，“妞兒，這到底怎麼回事？這些錢哪來的？”

周妞兒簡要說了一下。

林氏驚住了，一把攬住周妞兒，“妞兒，這，這真的太好了，改日娘與你一起去采鬆茸，咱們多掙點，也給你扯點花布做身裙子。”

聽到林氏如此說，周妞兒沒有拒絕。

她被身上的粗布衣磨的難受，不光她一人，家裏所有人都要穿新衣。

“妞兒，等著，娘去做飯。”林氏高興的轉身往外走，周妞兒趕忙指了指地上的一簸箕番薯，示意周壯兒拿過去。

這一晚，周家二房吃的番薯粥。

香甜的番薯味，在空中飄蕩，很快就飄到了一牆之隔的周家，聞到那股甜味，周老三看到麵前的米糠粥，覺得更加難以下咽。

但他沒開口，自有人開口。

隻聽劉氏陰陽怪氣地說道，“娘，也不知道二房在吃什麼好的，前些日子才吃了蛇羹，今兒個又偷偷著吃香喝辣的。周老二平日看上去是個老實的，現在看來，其實不盡然，有好東西不說著孝敬娘您，隻會一家子吃獨食。”

天知道劉氏多想衝進後院，看看老二家到底在吃什麼好料，上次蛇羹被盧氏跟周老三給瓜分，她連點渣子都沒嘗到。

這次說什麼她都要衝在最前麵。

盧氏一聽，頓覺米糠難以下咽，再者上次嘗到了蛇羹的鮮美滋味，讓她近日吃什麼都不香。

啪！

將筷子一拍，盧氏就氣洶洶的朝後院走去。

這邊周老二一家其樂融融地吃著番薯粥，這在過去，周老二從來不敢想。

番薯在這年代，跟白米麵差不多重要，周老二平素都舍不得吃，隻省給孩子。

可今日不曾想卻吃到，吃到嘴裏甜甜糯糯。

“妞兒，多吃些。”周老二從自己碗中夾起一塊番薯，就放進了周妞兒碗中。

周妞兒咬著筷子笑了一聲，剛要說什麼，就聽到前院新砌的門被人猛地拍開。

看到盧氏氣衝衝而來，周妞兒不禁朝灶房看了眼，她知道番薯粥是保不住了。

“娘？你怎來了？”周老二不明所以的起身相迎，沒曾想卻被盧氏不分青紅皂白的扇了一耳光。

啪！

周老二整個人被扇蒙了。

盧氏卻理直氣也壯的嚷嚷個不停，“好你個周老二，素日隻以為你是個老實的，沒曾想，你竟這番壞？自己在家吃好的，還吃番薯粥？你老娘都吃不上一口番薯呢！呸，你個不孝子！”

被打了，還要被指著鼻子罵，周老二悶聲說，“娘，你不是把咱這一房分出來了？”

“怎麼？分家就可以不孝敬老娘了嗎？”盧氏大嗓門的喊著，得到她的示意，劉氏已然衝到灶房，將僅剩的一點番薯粥全都盛走了。

就連鍋鏟，劉氏都沒放過，舔得賊幹淨。

此刻周老三的兒子旺財，也趁機跟來，一把抓起周妞兒的頭發。

周妞兒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可還是被周旺財一下子從椅子上撞開，看著端著自己吃了一半的碗，開吃的表弟，周妞兒很是無語。

周壯兒也被人擠走，隻不過他卻護在妞兒麵前。

林氏見狀，尤其是見周旺財吃完了，又推了周妞兒一把，這讓潑辣的她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步，一把擰住了周旺財的耳朵，“你做什麼推妞兒？”

“哇......”周旺財被寵慣了，如何受得了如此對待，立馬扯著嗓子嚎哭起來。

盧氏立馬護犢子般的衝過去，一巴掌呼過去，林氏避無可避，手背活生生被拍個正著。

林氏縮回手，發現手背腫了起來，周妞兒光憑聲音就可以斷定盧氏用力有多大。

“娘。”周妞兒默默走過去，輕握著娘的手。

周老二也發現老婆被欺負，如若是旁人，他或許可以為老婆出頭，可對麵的是盧氏，周老二也無能為力，隻能朝妻子看了一眼。

林氏再潑辣，也不敢對盧氏造次。

見老二一家老實了，盧氏趾高氣昂的說，“老二家的，你一做嬸母的，旺財不就吃了啞巴一碗粥，你至於嗎？再有下次，我絕饒不了你。”

說完，她牽著周旺財的手，“走，旺財，我們回去。”

待盧氏離開，周老三跟劉氏緊隨其後，而周妞兒一家全都愣在那，桌上的碗全都空了。

林氏歎了口氣，“妞兒，壯兒，你們沒吃飽吧？娘在炕上藏了幾個番薯。”

等周妞兒他們進屋後，周老二愧疚的看向妻子，林氏卻不惱他，柔聲說，“當家的，回屋吧。明日還要上工呢。”

周妞兒很快見周老二進來，而林氏卻獨自在院子裏坐下，一直到後半夜，林氏才回來。

旁人或許不知，但周妞兒很清楚，林氏心底的苦。

丈夫為人愚孝，又懦弱，這讓一直為了丈夫跟一雙兒女也不得不跟盧氏低頭。

可哪個女人不願丈夫為自己出頭？

明明是盧氏為了一袋白米，將他們一房淨身出戶，林氏不怕苦，不怕窮，隻要一家人在一起就行。

可盧氏兩天一小鬧，三天一大鬧的，周老二又老實地一句話不說，林氏多少覺得有些怨懟。

周妞兒也在想盧氏，日後他們家會過的越來越好，盧氏不處理妥當，那鐵定是個大隱患。

哪怕分了家，但周老二對盧氏依舊有贍養義務，除非她親自放棄。

突然一個大膽的念頭，在周妞兒腦中生出。

隻不過這需要好好謀劃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