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除此之外，接下來的幾天，到也是平靜。

周妞兒便是用幾天的時間，細細梳理腦中的記憶，以及緬懷過去。

林氏、周老二父子，大概顧及到她被退婚後的心情，也沒打擾她，就是飯點時，打個交道。

一日三餐，周妞兒吃的是米糠野菜粥，外加一個拳頭大的番薯。

而米飯，她是沒看到過。講真，米糠野菜粥很餿，像極了豬食，天知道她有多麼懷念大米飯的香味。

她想起孟家，那天拿來的那袋大米，怎麼說也是她的分手費，嘗一口總可以吧？

但那麼久了，她都沒看見過一粒大米，還是說，那袋大米被自己那便宜奶奶盧氏獨吞了？

這個地方到底窮到什麼地步了，一袋大米而已，至於麼？

周妞兒仔細想了一下，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猛然回神，她捉住了一個重要細節，迅速下床，走出小木屋。

廚房裏有個身影晃動。

走過去一看，是周壯兒在堆放剛剛劈好的柴火。

他解開上衣綁在腰間，汗水順著肌肉紋理往下滑，他體型雖然精瘦，但體力活沒少做，整個看還很是強健。

周壯兒專注的幹活，那認真的勁兒，以致周妞兒走過都沒發現。

“娘。”來到林氏的屋外，周妞兒喊了一聲。

“雨......妞兒啊，你咋起床了？快快，進來坐。”林氏正在縫補衣裳，聽聞聲音，抬頭一看，見來人竟是自己那紮在木屋裏怎麼都不肯出來的閨女，一時間歡喜至極。

“娘，您這是怎麼了？”周妞兒盯著林氏的臉頰，幾乎是半邊臉，淤青一大片。

“我，沒事啊，不小心撞的。”林氏怔了一下，捂住臉，別過頭尷尬的笑了笑。

周妞兒沉默片刻後，問，“是阿奶打的吧？”

她就知道不對勁了，這幾天，要麼爹給她送飯，要麼是周壯兒，就是沒見過林氏。還覺得奇怪呢，以為林氏出遠門去了。

如今一看，還真驗證了自己的想法。

“沒有的事，真的是我不當心撞到的......”林氏連忙擺手。

“是因為您把那袋大米還回去，阿奶打的對麼？”打斷林氏的話，周妞兒如是說。

林氏一陣訝然，錯愕的看著她。

她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閃爍前所未有的聰慧。

林氏狐疑，總覺得這孩子似乎不一樣了，但又說不清到底哪裏不同。

確實，她猜的很對。

那天，被盧氏打了一耳光後，她不死心，知道勸不動盧氏，便趁著第二天盧氏不在，偷偷拿了她的鑰匙開了儲物室的門。

她當然知道去求孟家很沒顏麵，但是為了女兒，她能不這樣做麼？

方圓百裏就那麼幾個村，女兒失婚的事，很快傳出去，林氏可不想女兒日後嫁不出去。

更何況，那孟仕安自身的條件也確實不錯，怕是再也找不到這樣的人家。

“日後我的事情，不用娘煩心了。”周妞兒已經深深感受到，這婦人有多麼愛護自己。

在現代，她一直跟在長輩身邊，雖然爺爺對她也很好，可是那種愛，跟母愛完全不一樣。

林氏，讓她明白了什麼是母愛的偉大。

本來有些事情，周妞兒不打算說，可是現在，看到林氏為自己這般委曲求全，如果再不講明，隻怕她以後，少不得還要做些糊塗事。

於是，她四下看了看，確定沒什麼人來往，才一把將林氏拉到一邊。

“娘，其實我的病不是自己突然好的。是我前陣子上山采藥，遇到一名自稱‘老神仙’的神醫，是他給我治療的。老神仙不但治好了我的病還教我醫術。以後，我就去當個郎中，到時候也能掙不少銀錢貼補家裏。女人，這輩子不一定要嫁人的。自己賺錢自己花，自己當自己的女王，她不香麼？”

“什麼香不香？”

“呃......”

林氏目瞪口呆的盯著周妞兒，過了好一會兒，她才似回過神來，顫著手，摩挲上女兒的額頭。

“閨女，你這也沒發燒啊，怎的說胡話了？女子不嫁人，像什麼樣？那是會被人在背後戳脊梁骨的。再說，女子不靠男人，怎麼養活自己？好閨女，娘知道，你是受的打擊太深，才會這麼胡言亂語的！”

周妞兒知道，這個年代，那種男尊女卑的思想，特別嚴重，要想讓她娘理解並支持，肯定少不得要下點功夫。

“娘，我不是說了嗎？老神仙教了我一點醫術，我可能去治病救人賺錢的......”

可是，不管周妞兒說什麼，林氏都以為，女兒是被退婚刺激到了。

要知道，以前，她可是非孟仕安不嫁的。

“好了，娘知道你心裏苦，你心底還是放不下這門婚事。”說到這裏，林氏咧嘴一笑，“閨女，娘跟你說個好消息。娘挨這頓打是值的，那袋大米還回去後，孟家人已經同意，不會再跟你退婚，就安心等待一年後出嫁吧！”

周妞兒驚詫，“娘，你說什麼？”

林氏以為她沒聽清，複又笑著說：“我說啊，孟家不會再跟你退婚了，你安心的等一年後出嫁吧！”

周妞兒杵在原地，半響訥訥，“我可不可以......不嫁。”

“女大當嫁，哪裏不嫁人的道理？”林氏笑了一聲，當她在害羞，畢竟原先的她可是對那孟仕安死心塌地，非嫁他不可的。

殊不知道，周妞兒心裏苦啊！

又嘗試著溝通一會，聽林氏提到，此次她去孟家求情時，那孟家稍好的態度，周妞兒就真的接不上話了。

琢磨著講不清楚，周妞兒便想離開。

隻是臨出門前，她仍心有不甘，“娘，我不會再做傻事了。那孟家，我不嫁也罷，俗話說得好，強扭的瓜不甜，我若是違背這些原則，姻緣又怎麼會順利？別說我往後嫁不嫁的出去這個問題，就是跟那孟仕安結為夫婦，就一定會婚姻幸福麼？我看未必。”

“你這傻孩子，又說什麼賭氣的話。從前是從前，現在的你已經不啞了，孟家人自然是不會那麼對你。再說，真要到了那時候，你隻要規規矩矩的，他們也不會真的為難你，之後在添幾個小孫子，日子就更加美滿了。”

溝通沒成，周妞兒悶悶的離開了林氏的屋。

來到院子，又聞到那股熟悉難聞的味道，周妞兒眉頭擰了寧，繞到廚房。

突然，她腳步一頓，看到對麵牆多出的一道新挖開的簡陋的門。思索了一下，繼續抬腿走進廚房。

她的兄長周壯兒正在做飯呐！

鍋裏沸騰的是她這幾天吃的那些米糠野菜，刺鼻的味兒充斥整個空間，嗆得周妞兒都有些反胃。

“妹妹，你起來了。”周壯兒看到她，拍了拍手，歡喜起身。

“嗯，起來了。”周妞兒有些尷尬，賴了那麼多天的床，夠難為情的。

“哥，你在做的啥？”周妞兒眼睛一轉，看向大鍋，明知故問。

“做飯啊。妹妹餓了吧，飯快做好了，再等等啊。！”

說著，周壯兒露出一口潔白的牙，笑嘻嘻的轉身從旁邊黑乎乎的土鍋裏拿出一個番薯，遞給周妞兒，“這個妹妹先拿去吃，先撐一撐胃，別餓壞了。”

周妞兒琢磨一下，問，“哥，之前咱們不是跟奶奶她們一塊吃飯的麼，怎的自己開爐了？”

“哦，以後咱們都不跟她們吃了，人多吃飯也麻煩。”周壯兒似乎不願多說，目光從周妞兒麵上移開。

周妞兒回頭，望了一眼剛才看到的那道門，仿佛不經意的說，“這道門是咋回事？之前走前院不是很好的麼，為啥又多一道小門了？”

兄長顯得有些憤憤，語氣衝道，“以後咱們都不要往前院走了，省得別人說閑話。”

“怎麼了，誰說閑話啊？”周妞兒意外的問。

“還能是誰？那老婆子跟她最疼愛的兩個兒子一家唄！妹子，我給你說，咱家跟她們分家了，以後咱們過咱們的，不要再奢想他們的好處了。”

周妞兒“哦”一聲，她就說呢，早之前，怎麼說也有米粒混搭著煮吧，怎麼突然開始吃米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