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一道身影匆匆跑進院中,神情焦急的來回複景寧:“王爺,屬下有急事要稟告您,當年的事屬下已經查清楚了。”
景寧的眼神一凝,“說。”
“王爺,屬下仔仔細細的將當年您房中的人,還有伺候王妃的人都詢問了一遍。”
那暗衛臉上的表情極其複雜:“五年前的臘月十八,您的確去過王妃的院子,聽那些人的說法,您似乎同王妃,真圓過房了......”
五年前,臘月十八?
景寧眸子一沉,下意識抬手按了按眉心,眼神忽然微微一冷。
他那日在宮宴上飲了許多酒,回來之後,似乎聽下人說楚惜月又胡攪蠻纏責罰下人,他去了她的院子,將她責罵了一頓。
後來,他似乎是酒意上湧,揮退了下人,然後......
那暗衛看著景寧愈發陰沉的臉色,不由得有些膽怯的低下了頭,過了許久,才聽景寧低低開口:“如意糕的事情,又查得如何?”
“回稟王爺,那裏麵,確有一味藥草,屬下也遍訪名醫問過,其功效,同王妃所說並無差別。”
暗衛的頭埋得又低了些:“隻是,那如意糕的來處,卻並未查明,害王妃發胖那人,也同樣......”
“你下去吧,繼續查,莫要打草驚蛇。”
景寧並未如他想象的那般勃然大怒,而是神色有些怔鬆的示意他離開了書房。
待暗衛退了出去,景寧才垂下眸子,緩緩握住了手中的茶杯。
按照暗衛的說法,他分明和楚惜月圓過房,蘅兒也極有可能是他的孩子,卻有人故意將此事瞞了下來,還神不知鬼不覺的將他從楚惜月房中帶了出去?
他......真的誤會她了?
夜色漸深。
景寧在院子裏思索了許久,也實在想不出是何人所為,更加想不到那人的用意。
院子外突然傳來一陣沉重腳步聲,他不由得擰了擰眉,原以為是仆人在做什麼事,那腳步聲卻持續了許久,也不知究竟在跑個什麼,似乎還有粗重的喘息聲。
景寧終於緊皺著眉走出房門,便看見院中有一道身影,正喘著粗氣,圍繞這院子跑著圈。
楚惜月......這又是在做什麼?
想起這些年蘅兒和她所受的苛待,景寧心中突然很是愧疚,猶豫了許久,才低咳一聲喚住她:“王妃這麼晚,還不休息?”
楚惜月這些日子在王府,早已養成了睡前跑步鍛煉的習慣,今日也照常打算跑完回去睡覺,卻不想竟又遇到了景寧。
“跑步減肥呢。”
楚惜月答著話,腳步卻不停,依舊一圈一圈的繞著院子小跑。
說起來,她這些日子也算是清瘦了一點點,雖身上的肉還很多,到底不像先前那般胖得像個圓球了。
所以還是得繼續鍛煉!
“咳,甚好。”
景寧臉上的表情有些赧然,竭力斟酌著該如何同她搭話:“嗯,本王,本王倒覺得王妃這些日子,似乎變了許多......”
他看著夜色下的小臉,莫名覺得這女人這些日子似乎是瘦了些,連帶那張肥膩的臉,似乎也順眼了不少。
楚惜月跑得氣都喘不上來,哪有時間陪他聊天,隻敷衍一般的點點頭:“天色不早了,王爺早些休息吧。”
“......”
景寧見她這敷衍的態度,想說的話在嘴邊滾了又滾,還是咽了回去。
這楚惜月,現下實在是變了許多,若是真告訴她事情查清楚了......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表情顯然很是糾結,剛抬頭想著要怎麼說,便看見楚惜月好像是跑得腿軟,竟一下子朝著地上跌去。
“小心!”
他沒來得及思索,下意識便想衝過去拉住她,卻沒想著楚惜月被他一拽,反倒是朝後麵一仰,愣是將他也壓在了地上。
後背傳來一陣鈍痛,景寧隻覺得被這麼一砸,像是五臟六腑都移了位。
女人身上帶著一股香氣,混合著汗液的味道,分明他是很潔癖的人,卻並不覺得那氣味難聞。
“王爺沒事吧?”
楚惜月方才腳下不穩,還以為自己會摔得難看,卻沒想著景寧居然會上前拉她。
“本,本王無事......”
景寧痛咳一聲,感受著壓在身上那分量,哆嗦著嘴唇開口:“王妃不妨先......先起來......”
楚惜月這才意識到自己還壓在他身上,趕忙訕笑著起身,將景寧扶了起來:“沒砸著你吧?”
“沒有。”
景寧摁了摁自己的胸口,竭力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王妃......確實該減肥,咳......”
他自知似乎是失言,趕忙想要辯解,卻不想楚惜月渾不在意的擺擺手:“可不是麼,趁著在王府裏清閑,就好生美美容減減肥,等以後王爺休了我,我也好帶著蘅兒......”
也好什麼?
難不成她現在這又是減肥又是什麼美容的,是為了今後漂漂亮亮的嫁給別人?還要帶走他的親兒子?
“不行!”
景寧斷然開口,見楚惜月臉色古怪,摸了摸鼻子做出一副淡定模樣。
“事情還未查清,你與蘅兒不用急著離開王府,本王也不會苛待你們。”
“噢,那便再多叨擾王爺些時日吧。”
楚惜月不疑有他,拍了拍身上的灰衝景寧笑笑:“謝謝王爺方才救我,您放心,隻要沒人招惹我,我不會在王府給您添麻煩,等您查清楚了,我立馬走,絕對不會拖泥帶水。”
景寧才剛放下去的一顆心,又提了起來。
就這麼想走?!
這女人是被換了魂不成?
他看著她的背影離去,莫名覺得心中有些悵然若失,深吸了一口氣才回到自己的房中。
“王妃,皇後娘娘召見,讓您帶著小世子,同王爺一道入宮呢。”
皇後娘娘?終於能見到她那位皇後姑姑了。
楚惜月點了點頭,很快便梳妝打扮妥當,起身走出房門。
蘅兒現下正跟著小荷玩得格外開心,看見自家娘親出來,小臉頓時揚起一陣笑意:“娘親!”
“今日爹爹和娘親要帶你入宮,你要乖巧一些,不能調皮,明白了嗎?”
楚惜月抬手輕輕揪了揪蘅兒的臉,眼看著蘅兒的身子骨都結實了不少,她總算是欣慰了不少。
景寧已經在馬車旁邊等了一陣,見楚惜月抱著孩子,低咳一聲才走上前:“我來抱吧。”
楚惜月看著兒子滿臉想要爹爹抱抱的小模樣,很是痛快的將小豆丁塞到景寧懷中,同父子兩人一道上了馬車。
“爹爹、爹爹!”
蘅兒的小臉上不由得洋溢起一絲興奮:“爹爹肯帶我和娘親一道出去,是不是和娘親和好啦?”
“......”
景寧同楚惜月臉上的表情莫名有些尷尬,對視了一眼,景寧才低咳一聲:“蘅兒,這是我們大人的事情。”
他心裏不由得有些難受,蘅兒是他的孩子,他自然可以將他留在王府,但楚惜月......
“爹爹,為什麼這是大人的事情?這也是蘅兒的事情啊。”
蘅兒一臉茫然的看著父親:“爹爹是蘅兒的爹爹,娘親是蘅兒的娘親,爹爹和娘親和好了,蘅兒才是有爹有娘,不會被人欺負的孩子。”
有爹有娘......
楚惜月聽著這話,很有些理解了現代那些被她嗤之以鼻的“為了孩子不離婚”的論調。
但她和景寧完全沒有感情,總不能今後,真在王府住一輩子吧?
景寧看著女人那張有些為難的臉,嘴角不由得抿了抿,想起她昨日說的話,猶豫了片刻才悄悄湊到她耳邊:“就當為了孩子,先暫且......”
一陣溫熱的鼻息噴薄到楚惜月耳邊,不由得讓楚惜月有些失神,她轉頭看向男人明顯有些服軟的表情,又看了看自家小豆丁一臉期待的小眼神——
“是,爹爹和娘親和好啦,今後,誰都不能欺負我們蘅兒。”
她認命的點了點頭,手掌卻突然被一隻軟軟的小手握住,不待他回過神,蘅兒便又牽起了景寧那隻修長的大手,鄭重其事的開口:“那爹爹和娘,要說話算數,白頭到老,永結同心。”
“都是從哪裏學來的話?”
楚惜月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想抽回手,卻又不忍心蘅兒難過,隻得幹咳一聲有些別扭的別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