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從那年開始，到我嫁給秦蘅，我讀了多少年書，三叔就給了我多少年學費，三嬸就替我在家裏做牛做馬了多少年。”

“每次放假回家看到你們把三嬸當下人似的使喚，我就特別想問問你們，怎麼幹得出這樣的事來？你們怎麼就開得了這個口？”

“所以，爸，媽，從小到大，你們在我這個女兒身上花了多少？我結婚時候的彩禮，還不夠還清？當初我一分錢嫁妝沒要，你們就說了，我嫁出去以後，就和你們家沒關係了，既然沒關係了，你們怎麼還有臉來找秦家要錢？”

最後一句話，江芃芃幾乎是用吼的。

忍了這麼多年，因為這些恨，有時候江芃芃都懷疑自己會不會被這些情緒毀了。

最累的時候，最難的時候，江芃芃曾經真的想過放棄掙紮，認命吧。

隻是，咬咬牙，忍著忍著，又忍過來了。

她從小到大沒有苛求過父母給她和弟弟一樣公平的父母疼愛，在那個家裏，她甚至沒有想過得到一絲一毫的尊重和理解。

她從小到大對那個家的期盼，僅僅是一個。

讓她讀書。

可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期盼，她都需要低聲下氣一求再求。

江芃芃的話讓圍觀的鄰居聽的愕然不已。

在這樣的小鎮上，大家看慣了重男輕女，也習慣了家裏的女兒要承擔大多數的家務活，可卻少有聽說使喚了女兒不算，還把親兄弟兩夫妻一起使喚了的。

邊上開始有人對著江大明和林翠紅指指點點著，罵他們太不是人了。

林翠紅這些年早習慣了把妯娌使喚的團團轉，“江小北的命是你救的，你是江小北的救命恩人，你三叔三嬸供你讀書那是在報恩，要不是你，他們連江小北這個兒子都死了。”

“江小北是我親堂弟！”江芃芃大聲的質問著，“什麼時候堂姐救堂弟都需要用救命恩人這樣的話來形容了？什麼時候，親人拉親人一把都需要報恩了？”

“我救江小北的時候，僅僅是因為他是我堂弟！哪怕當時不是江小北，隻要我江芃芃救得了的，我當時就一定會救，因為那是一條人命！”

江芃芃問眾人，“各位叔叔嬸嬸，你們說，換成你們，隨手救了一個人，你們能想著讓人把你當救命恩人嗎？你們能幹得出把人爸媽當不要錢的下人使喚嗎？”

邊上的人一聽，忙搖頭。

“能救就救，搭把手的事情，誰還能這麼不要臉啊？更何況還是自家人呢，是親兄弟家的孩子呢，哎呦，特不要臉了，連報恩這樣的話都說得出來。”有嬸子大聲的應著。

“就是，前幾天鎮上池塘有兩男娃娃落水就是我家那口子救起來的，人家要來磕頭我們都沒讓呢，都是一個鎮上的，搭把手的事，哪裏能當恩情來說？”

被林翠紅拽著的那個婦人一把推開林翠紅，一臉嫌棄，“你別拉我啊，省的回頭又說你是我恩人，我可沒有給人白幹活的時間。”

江大明被羞辱的麵紅耳赤，這種事情私底下幹的時候，江大明覺得他和他媳婦可聰明了，能把他三弟兩口子使喚的團團轉，心裏別提多得意了。

可麵上江大明還是要臉的，村裏有人問起來，江大明總說兩家兄弟感情好，一家有事一家幫，粉飾太平，裝作家和萬事興的模樣。

沒想到掩飾了這麼多年，卻被江芃芃一下子當著這麼多外人的麵給揭穿了。

江大明又氣又惱，臉紅脖子粗，惡狠狠的瞪著江芃芃，“別給老子說那麼多有的沒的，再怎麼說，你都是老子和你媽生的！”

“我讓你們生了嗎？你們生我的時候，經過我允許了嗎？我允許你們把我生下來受苦了嗎？”江芃芃冷笑。

江大明被江芃芃懟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氣洶洶的站在那，捏著拳頭，卻礙於秦蘅一直站在江芃芃不遠處冷颼颼的盯著他看著而不敢動手。

江大明頭一回如此憋屈，還是在自家女兒這裏討來的憋屈。

“我不管，反正女兒是我生的，錄取通知書被方大菊撕了，秦家就得賠錢！”林翠紅找不到理就開始胡攪蠻纏了，“沒有兩百塊也至少要有一百七！”

“哎，江家的，你們要點臉吧？秦蘅媳婦兒考上大學，你們娘家沒功勞也沒苦勞，你們還好意思來這喊哪？”有鄰居朝著林翠紅呸了口口水，“活到這歲數了，我算是見識到什麼叫不要臉了。”

“秦蘅媳婦兒攤上你們這樣的爸媽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有人嘀咕。

有一種情緒，怒極時候，反而能笑出來了。

江芃芃此刻就是這種心情。

氣到沒有脾氣，她站在那，忽然間就笑了。

“秦家是不可能賠錢的。”江芃芃往前走了兩步，“不然你們把收秦家的彩禮錢退回給秦家，我和秦蘅離婚，和你們回江家怎麼樣？”

江芃芃的話讓所有人直接愣住，江大明和林翠紅還以為他們聽錯了。

沒人注意到，一直靠在角落的秦蘅，當江芃芃說她和秦蘅離婚這句話的時候，他夾著煙的指尖猛地一抖。

秦蘅目光死死的盯著江芃芃。

難道這就是她說的她的處理方式？

她要和他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