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滄雨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給津言書算了一遍。按千滄雨的話來說,這間天字一號房的價格是一兩銀子,那些古董物件,有的值一天的房錢,有的值兩天的房錢。算來算去,江公子要賠的總價為十兩銀子。
津言書聽得委屈,可更委屈的是江念遲直言:“我不賠。”
隨後道:“東西不是我弄壞的,我為什麼要賠?”
津言書非要和他爭:“你住的房間,當然是你弄壞的。”
江念遲看著津言書,目光比劍芒還讓人感到畏懼,他說:“如果是我弄碎的東西,我一定會讓它變成一堆粉末,讓人看不出它本來是什麼東西!”
這句話像是在暗示什麼,帶著濃鬱的殺氣,驚得他的兩個兄長把他拉走了。
津言書走後,江念遲款款看向千滄雨,問:“我還需要賠嗎?”
千滄雨已經完全被他的樣子折服,除了搖頭,別的什麼也不會了。
等千滄雨離開,靡娘帶著護衛、唐師傅等其他夥計堵在門口不肯走。
江念遲看他們一副要找麻煩的樣子,隻覺麻煩,敷衍地打發道:“你們要是有什麼問題,盡管去找你們千老板,她一定會給你們滿意的答案!”
“呸!”靡娘一副長者的嚴肅樣子,臉拉得很長,教訓起江念遲來:“占了便宜就想把自己撇得幹幹淨淨,一邊享受著我們老板的好,一邊跟別的女人勾勾搭搭。”
原來是為他們老板鳴不平。
江念遲覺得自己冤枉,“我跟誰勾勾搭搭了?”
駝背僧冒了出來,“當然是那個叫宛平的女人。”
也不知道糖官什麼時候跑來了,站到凳子上,一臉驕傲道:“我爹火眼晶晶,一眼就能看出誰跟誰是不是有過故事。”
駝背僧鄭重道:“你跟宛平姑娘絕對有故事!”
靡娘道:“廢話,沒有故事人家會指名道姓地要跟他睡同一間房。”
平日不怎麼說話的護衛,抱著劍走向江念遲:“在我們烏衣鎮,你腳踩兩條船最被人不恥,會被送走。”
“你該不會以為那些患了重疾和殘廢的人被送去的是什麼人間仙境吧?”
駝背僧捂住糖官耳朵,邪氣一笑,說道:“他們都被送去了陰陽窟,陰陽兩不沾的陰陽窟,生不如死的無間道。”
江念遲眉心微動,眼中漾開一層笑意,問:“那我應該怎麼做?”
糖官搶先開口:“你應該娶我們老板。”
駝背僧趕緊把糖官從凳子上抓了下來,在他頭上敲了一個爆栗子,壓低聲音教訓他:“你這孩子,什麼都不知道就叫他娶千老板?”
糖官不知道自己錯哪兒了,委屈地嘀咕:“我看那些姑娘就是這麼威脅你的嘛。”
護衛對江念遲道:“你應該對我們老板負責,娶的事先不提,我們老板願不願意嫁給你還兩說,但你占了便宜不能就這麼算了。首先你要跟那個叫什麼平的姑娘分手!”
“做不到。”江念遲一口回絕,又說:“從沒有在一起過,談何分手?”
差點沒把夥計們氣死!如果不是他後麵那句話說得夠快,說不定靡娘手中的暗器已經刺入他的後腦勺了。
大家一人對江念遲提出了一個要求:
“不能離開九門客棧,除非我們老板叫你滾。”
“不能跟別的女人說話,在你心裏,九門客棧就應該隻有我們老板一個女人。樓上的小閹人江公公也絕對絕對不可以接觸!”
“不能欺騙辜負我們老板,但我們老板可以這麼對你。”
“不能把我們老板的話當耳旁風,不能對她的話有意見,就算她主動讓你提意見你也隻能讚美。”
駝背僧捂住糖官耳朵,加了一句:“我們老板隨時都可以來睡你,但你不能主動提出這種要求。”
說完,所有人異口同聲地問:“記住了嗎?”
糖官發現,大家對江念遲的樣子好嚴格,比韓老先生對他還要嚴格。
一想到韓老先生,糖官就想起老先生讓他背的書,完了,他忘了這茬。不敢逗留,一溜煙的跑去了偏院。
門口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微怒中透著威嚴:“你們在做什麼?”
眾人回頭,見是那位叫宛平的女子,麵麵相覷後如鳥散,沒人理會。臨走前,不忘回頭瞪著江念遲,提醒他:“別忘了你答應的話!”
護衛還故意耍了兩下劍,一鼓作氣地做了個抹脖的動作,以震懾江念遲。
宛平心中惱怒,如果不是不便暴露自己的身份,哪容得下這些人放肆!
她看向江念遲,試圖從江念遲身上尋找到一絲慰藉,可江念遲轉身就走了。宛平公主當然不會認為是江念遲想和她拉開距離,而是怪罪九門客棧的夥計對她的江公子暴力威脅!
沒人理她,宛平公主隻好回到房間。她不是那種能安靜待在房間,默默受氣的性情,鋪開紙筆就寫了一封信命一禁衛送去宮中。信被束穀攔截,束穀當著宛平公主的麵把信燒了。夜色之下,束穀看上去十分神秘,半張被黑夜籠罩的臉透著宛平公主看不清的嚴肅。
宛平公主心中害怕,微顫的手指著束穀,怒問:“大膽狗奴才,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束穀直視宛平公主,反問:“公主殿下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不等宛平開口,束穀就道:“宮外的事宮外處理,不必驚動聖上。”
短短兩句話,宛平公主就啞口了。
待束穀回到江公公的座前,如實稟報:“稟大人,正如大人所猜想的那般,公主殿下寫了書信聯係宮裏,讓宮中派人到九門客棧。誠如大人吩咐,屬下已經把信燒了。”
九枝燈的火光在微冷的夜風裏搖曳,江言郎戴著麵具的臉看不真切,他低沉縹緲的聲音在房間裏響起:“她私自出宮,與我們無關,不過,任何會節外生枝的事都要杜絕。”
短短一句話,就在他和宛平公主之間劃開了一條不可逾越的長河。
門外,宛平公主偷聽到此話,傷心欲絕,淚順著臉頰滑落。
待宛平公主走後,束穀對江言郎道:“大人,我們要等的人遲遲不來,九門客棧又總被人惦記,要不要......我們先從九門客棧撤退,讓該來的人放心大膽來,隨後我們再包圍客棧,一舉拿下這個人?”
江言郎淡淡地看了束穀一眼,問他:“你知道我們要等的是誰?”
束穀傻眼了,他——不知道。
接下來江言郎所說的話更讓他吃驚,隻聽江言郎說:“連我都不知道等的人是誰,又怎麼擺陣一舉拿下?”
束穀懵了,連對方是誰,什麼時候會來都不知道,他們在這兒等著,是不是有點——傻氣?
隻聽江言郎道:“我們要等的這個人有可能是武林高手,也有可能是個普通人,也許是妙手神醫,也有可能是普通白丁。”
束穀疑惑,問道:“那我們......就這麼一直等下去嗎?”
“不,快了,這個人就快來了。”江言郎的話玄之又玄。
束穀想了許久,顧著勇氣問:“大人......如果那個人來了,我們又怎麼知道他就是我們要等的人呢?”
江言郎什麼也沒說,隻讓束穀退下。
束穀一頭霧水地退下了。